鹿泓睁大了眼,他在南洲的两年里都没有再听别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他化名公输泓,自称是巨匠公输班的后人。因他手艺精湛触类旁通,还真有不少人信了。
高大男子微微擡起斗笠,露出一张涂深了肤色却五官如刻的脸,眼中隐隐的银光在见到鹿泓的那一刻大盛。
鹿泓看到这张脸,膝盖一软,直接朝着他跪了下去。远隔万里之遥的债主居然能找上门来,他完蛋了。
旁边的一众工匠看到一向苛刻的监工朝新来的人行五体投地的大礼,纷纷侧目。
郎奕弯腰架起吓得瘫软在地的鹿泓,在他耳边低声道,“孤既往不咎,站好了,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你与孤单独谈谈。”
鹿泓被他双臂架着,又得了他的允诺,冷静了一点,如往日一样把偷瞥他们的工匠们指挥得团团转。然后引着郎奕去了他在宫中的住处,屏退了仆从,掩上房门,再次朝郎奕重重跪了下来。
郎奕被他膝盖砸在青砖地上的声响刺得皱起了眉,“说吧,那个女孩如何了?”
鹿泓把之前听到的南洲王室秘闻说了,他颇有些急智,把自己抛下女孩躲鲨卫的情节隐去了,“臣被鲨卫驱逐,不得不离开了公主,又担心公主的伤势,就一直徘徊在南洲想要多探听点消息再回北原禀报王上。两个月前公主突然消失,南洲王讳莫如深,臣不得不想办法混进王宫,却寻不到半点痕迹。臣失职,请王上赐罪!”说着一个利落的头嗑得闷响。
郎奕也没追究他探听消息是怎幺能探两年之久的,鹿泓对工艺的痴迷和他那双巧手闻名北原,南洲又颇多洋外巧物,乐不思蜀也不奇怪。当年抛下鹿泓时船上只有两只雪鹰用来联络北原旧部,不能留给鹿泓,所以鹿泓也没办法送消息回北原。再说自己翻遍南洲都没能找到女孩,还是鹿泓告诉了他下落。
郎奕一向宽宏,不打算为难他,“孤赦你无罪。今日就随孤回雪原吧,你爹时常对孤痛哭失了幼子不得安眠,一闭眼梦里都是你,令孤颇为不安,幸好此行找到你了。你爹见了你也不必再日日老泪纵横。也算一桩幸事。”
郎奕语调轻快,心情不错,终于知道了当年救了他的女孩是谁。他混迹在南洲一个月,也听说过这位疑似被南洲王当筹码送人的小公主,只是当时不知道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鹿泓一听急了,现在他正建造南洲王宫新殿,新殿颇多奇巧创意,他还等着靠这座新殿名扬四海呢,怎幺可能回北原?再说他爹对他向来不怎幺在意,去找狼王哭诉也不过是挟恩图报罢了,哪里会真的想要他回去?
鹿泓赶紧又一个头磕了下去,“臣愿将功赎罪,留在南洲,继续探听小公主的消息!”郎奕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为所动,“公主已经失踪了,你留在这里也探听不到什幺消息。”
鹿泓忙道,“王上有所不知,被拆掉的旧殿是小公主的居所,但是按南洲王室的要求来看,新造出的宫殿似乎也是给小公主住的。臣认为南洲王还会把小公主接回来。再者北原在南洲无人,不若留臣在此地,平时也可通传南洲的消息。”
郎奕知道这技痴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不走了,叹了口气,“罢了,你写封家书,孤给你爹带去。”
鹿泓欢天喜地又磕了一个头,“多谢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