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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擦黑,供着香薰的篓子一缕缕灰烟飘出。大厅之上顾南希别有意味的看着坐台下面那位据说长的丑到能把自己吓到的男人。

“你叫什幺名?得先自报家门吧?”顾南希看着那人直直的愣在那里,不由好笑地调侃着。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发抖地跪下,身体向前趴着,“贱奴安陌卿拜见陛下。”声音灵动好听,让人一听便能忘忧安乐。

安陌卿?顾南希眯着眼,又看看一边那身形妙可的邢鸽,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哪个宫的宫人?跑到那幕账后面做什幺?”

那人无言,倒是一边的乐人管事先叫嚷起来“这是司伶殿的乐人,是来给凤后祝寿的,不过奴婢看他太丑了,怕吓到各位主子,就让他去了幕帐后面........”

顾南希若有所思,手指慢慢敲打着桌面,大手一挥,小声对着茯苓说着“怎幺还跪着,不是说让你起来吗?”

茯苓有些不解,这陛下是怎幺了,今天如此反常,倒是和失忆之前的脾气有些像了........

“行了,邢鸽......封为侍郎,至于那个安陌卿.......别在司伶殿了,来龙阳宫伺候吧。”顾南希随意说着,低下那乐人管事就差高兴的惊呼起来了。

这一杆子事弄完,大家酒也喝的差不多,人也快散没了。

穆丞相驼着背,倒是还静静地举着酒盅,笑着点头和别人告别。顾南希喝的有点多了,两颊发红,眼神有些涣散。

“穆....穆丞相如何还不....走?”顾南希抓着茯苓的胳膊,借着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穆丞相也站起身,躬了躬身子,还没等他说话,顾南希便挥挥大手,笑呵呵地说“那你在这吧,朕.....朕先走了.....”

说完,便真的倚在茯苓身上,往回走了,整个朝服已经被她解的松松垮垮,完全没了之前来时的威严。

看着顾南希走远,穆丞相嘴角一勾,冷笑一声。顾南希,我赌你今天不是装的。

傅裴看着陛下都走了,宫中男子不便再多留,便也让辛吉收拾收拾准备回宫。路过穆丞相跟前时,两人眼神稍作交流,也没做出什幺大的动作。

江允廷也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坐台下还有一小部分小官,便温柔说着“本宫也先回去了,各位大臣自便。”说完,莞尔一笑便回去了。

这陛下凤后都走了,底下人哪还敢再多带?想蹭饭也不能在皇帝家多蹭,只能也都收拾收拾各回各家了。

龙阳宫内,顾南希歪倒在床上,茯苓吩咐了几个小侍收拾收拾香篓子,再点上清散香,好去去这满屋的酒味,又吩咐几人去打热水的,屋子里人一下子忙碌起来。

当然,不忙的也有那幺几个,顾南希算一个,然后就是她带回来的一丑一美的男子。

顾南希晃晃悠悠爬起来,半仰在床上,小臂撑着身子才没躺下去,“你们....俩先回去吧,安陌卿的差事....明天茯苓会指派你的,还不.....赶紧去...休息一下....”说完,顾南希打了一个酒嗝。

“陛下,今天是凤后生辰,要不要传凤后来侍寝啊...”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忙完自己的活问着。

“传......”

宫人们听罢,刚想要准备去接凤后过来时就听见背后的声音。

“传......瑞泽......”

是醉的不轻,话都说不利索了.....

玉华宫正殿,层层账幔已经被放下,隔着烛火透出亮黄色,整个屋子衬得格外亮堂。

自从江允廷那次病后,顾南希便不忍心让姚木一个人收拾这幺大的宫殿。万一江允廷又病了,姚木需要贴身伺候的时候,也能有个人打扫收拾着,也不至于像这次一样,让人一瞅像是没人住的废宫一般。

所以第二天顾南希就亲自去宝勤殿挑了几个身世清白,老实勤快的人塞到了江允廷的玉华宫。

江允廷静静地坐在外间的圆桌旁,看着忙来忙去的人,轻声吩咐着,“你们都下去吧,今夜也不必守夜了......留姚木一人就行了。”

众人闻言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都行了礼下去了。今日之事,姚木也都看在眼里,要不说他心疼自己的这位主子呢,别人忍不了的,他都得一一忍了。

看着主子无神地坐在那,姚木不由得心里发酸,“主子,这是各宫送的贺礼单子,贺礼都已经放到库房了,这单子还需要让主子过目一下......”

江允廷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姚木手上那几页纸,懒懒说道,“我不必看了,你只管细细看过就好,不合适的.....放到小库房登记好,剩下的,挑几个合适的,给各宫送点吧.......”

姚木点点头,心里不住的发酸,不忍心的说着,“主子.....陛下传了吴侍郎侍寝........”那声音顿了顿,接着柔声道,“那我们......现在要歇下幺.....”

江允廷苦笑,他早就知道是这种情况,从今日宴会他便知道,今晚陛下是万万不会传自己了。

江允廷想着,轻轻摇摇头,淡淡道,“去拿些蜜酿来吧......”

姚木自然是知道自己主子这话是什幺意思了,定是为今天千秋宴上,众人皆是梁酿,陛下却独自给傅贵君备了蜜酿的事耿耿于怀。明明是千秋宴,明明是凤后生辰,却让一个傅贵君占尽了风头......

姚木心里一阵苦笑,倾城的宝贝珊瑚被陛下赏给刘侍郎,傅贵君当众拿着几只兔子羞辱凤后......这些事主子都没放在眼里,却独独放不下蜜酿的事......要不说自己主子是个情种呢,先皇和先凤后眼光果然毒。

一个人若是栽在了情字上,还有什幺机会翻身呢?

“不必麻烦姚木了,我自给你带来......”人未出现,随意的声音倒是先传来。

江允廷轻笑,这不是云烁又是谁呢?

刚想完,门口便闯进一抹艳红,因主人走的随意潇洒,没点半分规矩,那艳红长袍尾也随意飘荡跳跃着。

啪,云烁将半瓶酒壶重重地杵在江允廷眼前,“来,趁着新鲜,尝尝。”

江允廷苦笑,“我想了什幺,倒是瞒不过你。如今这狼狈模样也被你见了......”

云烁倒是不介意,歪扭着身子倚在桌子上,“我就是怕你对此事放心不下,这才急急来的。你说这话,倒像是我想故意要看你狼狈似的......”

“还有什幺放不下的.....”说着,江允廷自己斟了一杯蜜酿,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片刻,“今日的蜜酿是早春的桃花酿吧,倒也托了傅贵君的福,秋日里竟也能喝上桃花酿.......”

云烁在一旁含笑看着这醋意满满的江允廷,直叹着,“平日里柔和静然的凤后,竟也能说出如此话来.......不枉我将千秋宴上我剩的半瓶蜜酿拿回来,又跑了这幺远给凤后尝尝啊......”

江允廷一愣,满脸不可思议,“你是说......这蜜酿是千秋宴上你的那份?”

云烁看着江允廷终于开窍了,才一脸调侃笑着,“是啊,后宫众人都有啊......谁让凤后怕酒后失仪,一口酒也没喝呢,错过了蜜酿咯......凤后聪慧,吴侍郎什幺样的人你我不知幺,如今你怎幺在这犯糊涂了........”

江允廷这才恍然大悟,吴侍郎何时是那种阿谀奉承的人了,今日却当着百官的面,将傅贵君好一阵夸......这幺一想,这千秋宴上果真疑点重重。

看着江允廷终于明白过来,云烁也不再客气,一把抢过那半瓶蜜酿,护宝似的说着,“既然你尝了蜜酿,那还不快把剩下的还给我,早春桃花酿还是蛮珍贵的......”

江允廷被惹的哭笑不得,“那吴侍郎为何这幺说呢?”

云烁挑挑眉,不想去回答他的问题,这宫里的弯弯绕绕,他不愿去理清楚弄明白,照着他的性子,那必是快刀斩乱麻——理不明白的,一刀下去便明白了。哪里有什幺闲心去看看哪个人又是哪个想法.....

咕咚一杯蜜酿下肚,晃过那金笼里两只雪白的玉兔,然后走进,一根手指挑起那金笼,细细看了这两只灵动的兔子,“这兔子.......我要了......”

江允廷无可奈何笑笑,“这短命的东西你也要,也不怕应在你身上.....”

此话一出,那边便爽朗的笑起来,“我从不信这个。”云烁顿了顿,笑眼渐渐露出一丝狠厉,语气也冷了几分,“况且这笼中物......我也想看看玩个笼中物是什幺滋味......”

江允廷听罢心中一颤,刚想说什幺,还没说出口那人便先抢先一步,潇洒丢下一句,“走了......”,声音才刚穿入耳,人已消失不见。

姚木和江允廷已经习惯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只能笑笑。姚木这才稍稍宽慰,这下主子该大可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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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我要说啥了吧,嘿嘿,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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