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重发】
果然假期写的东西就很偷懒。QMQ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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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江还晏身后的男人,身着刑司高位者官衣,手提木箱径直向那颗心脏走去。
手捧心脏的经查司常卿眼见来者身份非凡,不敢妄自撤身,只能望向身旁的付向安,不知如何是好。
就如江还晏所说,从擒拿江昭迁时起,付向安就未曾去审鉴被指为证物的心脏。
他们生怕江还晏寻得逆风翻盘的机会而急于将江昭迁定罪。只因一旦江昭迁落狱,这无疑不是斩断江还晏一臂,给予江家一记难愈的重击。
唯一证物被当众公开质疑,江家对于这一切定是早有准备。
垂帘后的小满攥紧双拳,所有声动隔绝于耳。唯剩那双怒睁的深瞳中倒映着朦胧纱帘外那刺目的深红。
端身正立的付向安眉心一颤,本具锐气的剑眉横斜。镇定自若的面色并未露半分异样,他侧身让行,无声应允了刑司仵作对证物的审鉴。
刑司仵作止步于证物前。
他微微躬身,双手垂于身侧并没有擡起来的意思。落目不过轻然一扫,便直起身转头而去。直至步于审厅中央身量最高的华贵男子身前,他才褪下矜正恭敬施礼。
深红奢衣如星火悄灼的涌动暗藏蚀人般的危机,他若傲立峻岭之巅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寻不出分毫差错的深显面容携着轻蔑的散漫,只有那双邪眸煞意肆虐,如同吞不见骨的深渊。
薄唇微启,深沉的声线平淡却直逼人心。江还晏令道:
“向在场者宣诉你的结果。”
刑司仵作擡声高扬:
“这不是人心,是猪心!”
一面垂帘被唰的一声猛然掀起,再落时剧烈摇摆难止。
素裙随疾步风扬,簪花流苏摇晃得叮铃作响。
她丝毫不惧他扼人的压迫力,直踏入唯独只有她才允许靠近的禁制领域。用目中千刃一遍遍剥扒,一遍遍剖刮着眼前的男人:
“当年你江家以权施压经查司罢案,今日又怎就不会联通刑司仵作将人心指作猪心!”
他就像是早有预料般的不见任何惊愕之色。
投向她的目光退却深暗,显露出缠连着隐隐牵丝的昧意,裹绞着她的四肢脖颈,任凭她目中千刃百斩,也难清难断。
他的声音拨震着她的耳膜,略带薄笑:
“陛下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这声“陛下”一出,无数骇然惊叹声回荡在整个厅阁。
刑司与经查司的官衣者立即跪身承礼,齐刷刷的落膝声闷沉响起。紧接着,两排垂帘后的听审众人也连连匍匐在地。
尊呼声后,整个审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无人再胆敢出言一句,纷纷吞压着喉管缝死了嘴巴,连就呼吸都压抑得小心翼翼。
付向安并肩于小满身旁,过于刻意的靠近让二人双臂方好相贴。他的体温流窜而来,安抚着她起伏的怒躁。
莫名的得意气焰直逼向与之相对的华衣男人,就如宣告着与她同舟共济的人是他,不是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陛下不信刑司仵作,那就用经查司仵作一鉴。”
从始至终,江还晏都未挪移开与她交织的眸中纠葛,在尽数收下她所有锋芒的同时,贪婪的享受着她瞳心专属于己的凝视。
他根本不屑于去望向她的身边人:
“陛下对我江家有疑,又如何保证,经查司仵作会不会将猪心指作人心。”
她厌斥江还晏如视猎物的略取感。
他像以猛兽的姿态逗弄戏耍掌中之物,夹杂其中专程给予她的柔软更是像在对战败者的怜悯,反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小满挥袖转身,决然斩断了他无形的贪恋。她面相一排垂帘厉声问询:
“在场者,可有屠夫!”
诺大的审厅里沉默了半晌。
只见一张垂帘微动,从后跪步挪出一个斑白束发的男人。他一路垂首卑身,不敢直面当今阎崇帝天颜:“……草民屠宰二十余年,绝对不可能错认猪心!”
这些听审凡民皆为付向安所寻。绝不会被江家买通,从而包庇江家罪行。
“好,本帝许你上前一鉴。”
听帝王应允,男人起身躬着腰走向手捧心脏的经查司常卿。
他的姿态稍显怯懦,像是顾及自己言行有失,行动起来束手束脚。
真着观鉴一番后他擡袖抹了把薄汗,生怕有误又转溜着眼再细细判断了一圈。
终于,他面向帝王哐的一声跪伏在地:
“回陛下!曾有言猪心替人心,两者极为相像。草民从未见过人心,只是以多年屠宰的经验来看,这着实是猪心无错!”
惊雷劈在心口,震颤着她哑口无言。
静滞一刻让她再无所动,太阳穴猛烈的跳动抽起阵阵胀痛。
这本是她的诱敌之计。
到底是江昭迁手中拿着的始终是猪心,还是江家偷梁换柱在这重重严守的经查司人心换猪心?这已然不重要了。
本以为江还晏会力挽狂澜为姑父脱罪。没想到,江家二人早有预谋计中设计,反将了她一局!
高大的暗红身影双手作揖,即便身作谦卑也盖不去分毫傲气。
他佯装恭敬紧紧相逼:
“还请陛下,还我江家清白。”
他指她心有偏颇,差成冤屈。
他在众人前问责帝王,妄夺清名。
她做的局,被他所用反攻己身,她怎能不气恼。
“江还晏。”
这声名字,她以只有二人才得以听清的声量唤得极为淡然。
骇浪骤歇时,风平浪静之中匿藏寒冰。
他卑身持礼未动,闻她唤名而幽幽的擡起眼,暗流涌动的瞳眸与她相视。
火海烧尽天际线最后的残云,霸烈的吞噬着一切。围困其中的冰川遇水冻固,遇火成霜。纵冰与火的冲击,融化、熄灭,落得灰烬飘零气雾弥漫,将天与地陷于一望无际的混沌。
爱欲于绝境中萌芽。
在烈焰的滋养下无声无息的破土而出,侵袭在冰面的裂缝间。
任凭寒意追剿,也难尽难灭。
“臣鉴察有误,其罪当责!请陛下赐罪!”
旁侧,付向安掀袍朝小满跪落在地。他怎会不知江还晏的意谋?只恐帝名有损,他先一步揽下所有过错。
邪眸褪去暗涌,瞥眼间蒙上一层凛冽之色。
原本身显谦卑的姿态矜然傲立,寒戾的声音字字骇动人心:
“经查命案并非你天监司管辖,你妄坐其位却渎其职。身为天监司理事,你最是知晓此罪何罚。”
付向安承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出明晰的青紫色。
他牙关紧咬,明晰的下颌阴暗分明紧绷得发颤。
他已输过一次,一败涂地且付出了惨痛代价。
这一次,他不允许自己输得彻底。保帅而弃卒,他们还有机会。
“来人!”
只听一声帝王令下,护卫震步前来。
小满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二人目光所触一刻达成了某种熟练的默契。
她厉声不改,眸中闪烁过全然托付的信任在给予对方无限的能量。
此时,他们宛如一体。
“将天监司理事付向安,押入王宫禁狱。本帝,亲罚。”
她要削他臂膀。
他便折她羽翼。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在她破他棋局之时就已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