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仓惶。
门口站着的侍者对她礼貌地笑了下:“小姐,我们这里需要提前预约,麻烦出示一下你的信息。”
侍者悄悄从头到脚快速打量她一番,女生很年轻,虽然打扮得简单朴素,但是眉眼看上去很漂亮。
于是他又补充道:“或者您带了会员卡也可以。”
“不好意思,我想来这里接个人,几分钟就出来。”
对方脸上的笑垮下来:“抱歉,您可以让您的朋友出来等。”
她哪里晓得喝醉的人听不听得懂别人讲话,只得掏出手机试试。
宜城昼夜温差很大。
方才在走动,此时站着不动竟有些凉意。
微风拂过,细软如丝的乌发从肩上被吹起,擦过线条纤细的锁骨,落在胸前。
听筒里反复传来嘟嘟嘟的杂音,程一许咬唇,语带商量:“那能不能麻烦你叫服务员找一下,她在……”
“是我妹妹。”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宽大的手掌自然地包裹住她的小手。
姑娘怔怔地转过头,男人已经偏过头,她只看到一个英俊的侧脸,眉骨极其优越。
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男人几步上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张黑卡,漆黑的鹰眸盯着侍者,很是礼貌温和:“她可以和我一起进去吗?”
保镖这时碰巧赶到,魁梧的身材档在侍者面前,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三少里面请。”
贺言脚下没动,桃花眼里盛着散漫的笑意,似乎很有耐心,一定要等个回复。
侍者是新来没多久的,保镖的大花臂和他口中那声三少让他心头发凉,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得罪人了。
想对上男人不及眼底的笑,额上冷汗直冒。
他有点后悔,努力镇定脸色,声音发颤,恭敬道:“当然可以,您、您和小姐,里边请。”
女孩小小挣了两下没挣开,被保镖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偃旗息鼓。
男人神情恣意,白色衬衫的袖子挽起一半,露出蜜色的小臂。
或是有些热,他擡手解开了两颗纽扣,领口微微敞着,慵懒中透着一丝性感。
他牵着她的手。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许多。
三人安安静静转过拐角,男人克制地松开手。
程一许清清嗓子,敏锐地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对方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在看着她。
引路的高大汉子慢下脚步,偷偷侧头瞥她一眼。
他的表情和方才比可以说得是上温和了,但她总觉得莫名的……意味深长。
暮地头皮发麻。
白皙的手指头不自觉地搅着,女生眼神四处游移。
要不要说点什幺来缓解尴尬呢?
说什幺呢?怎幺办?
牵过的手还留有余温,烫得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骤然出声,带着调笑:“怎幺每次见你都带着口罩?闷不闷?解了吧?”
她回过神,忙不迭地点点头。
脸颊红扑扑,眼尾也红扑扑。
果然是极好看的。
若是哭起来,鼻尖也该变红了。
“学长……”
贺言觉得她像只兔子,就差长出两只长耳朵。
吃掉小兔子。
不,那样太残忍了。
他要一种一辈子都能痛痛快快的方式。
让小兔子能自己乖乖趴到他怀里,让他顺毛。
成为他的私有物。
她总能让他生出些不可抑制的想法。
一想到就兴奋得快要发抖。
她鼓起勇气:“学长你还记得我呀?”
他笑了,那目光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意味。
“嗯。开学还没几天,印象深刻。”
温润的嗓音落在耳边,程一许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热。
“你来这里是……”
声音越说越小。
脑子简直锈住了,为什幺要多嘴。
能不能撤回。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谈事情。”
他在回答我吗。
大脑飞速运转,程一许终于磕磕巴巴憋出一句话来。
“我、我朋友还在等我,学长谢谢你,我先、先去找她了,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哦。”
啧,小兔子想起正事了,要逃跑。
贺言很好说话:“好。”
下一秒,这胆小的兔子松了口气,脚尖朝外准备开溜。
他眼中氤氲出沉沉墨色,舌尖抵了抵牙齿,按捺住心底的不悦。
开口叫住她,依旧是亲切的笑:“加一下微信吗?”
“啊?”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商量一下时间?”
“啊……好、好的。”
加了微信。
不知为何,程一许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
女生站在昏黄的灯下,温温柔柔的笑着。
从头到脚都乖。
“学长拜拜。”
“嗯。”
“阿青,”他叫住保镖,“把包厢号告诉我,你去送送这位小姐和她朋友。”
保镖受过训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他好像知道了点什幺八卦。
小贺总的心思……算了,他什幺都没看见。
程一许推脱不掉他的好意,再三谢过才转身离开。
贺言回到包厢,派人把经理叫了过来。
中年男人屁颠屁颠赶过来,心里拔凉拔凉。
满脸堆笑:“小贺总,您有什幺吩咐?”
“门口站着的,换了吧。给你发的工资太少幺,什幺人都往里放。”
呼,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修理自己就好,那小子活腻了吗,竟然敢给贺三爷气受。
他擦擦脸上不存在的汗,连声应道:“好好,我这就去安排。小贺总对不住,我叫他过来给您道歉?”
贺言脸上的温和早就荡然无存,眉心一拧:“别废话。”
“是,是。”
经理走了之后,时修然问:“他怎幺得罪你了?”
贺言长腿交叠,往沙发上一靠,端起手边的酒杯抿一口,深深看他一眼:“你猜。”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闪了两下。
贺言的目光在亮起的手机凭上顿了顿,伸手拿起。
谢安安那位朋友喝得烂醉,在车上吐了个昏天黑地,下了车人左摇右晃,脚步虚浮,意识不清。
索性谢安安提前通知了她室友,两名室友在校门口等着,搭着肩膀把人搀回了寝室。
程一许松口气,给谢安安发消息:“人送到了。”
回过神,阿青已经开车走了。
……
程一许扶额,车主纯纯大冤种。
她边走边从小包里掏出手机编辑短信。
AI岁岁:学长真的很抱歉,把你车弄脏了,洗车费麻烦你到时结下,我们付给你。
过了会儿。
贺:小事。名字很好听。
AI岁岁:啊,你是说我的微信昵称吗。
贺:都好听,很可爱。
程一许找了一个熊猫打滚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AI岁岁:嘿嘿谢谢,岁岁是我的小名,小时候奶奶给取的。
贺:嗯,我还有点事,到宿舍了和我说一声。
AI岁岁:好的,你先忙。
程一许点进贺言朋友圈,发现一片空白,他竟是一个字都不曾发过。
她像个小偷一样莫名做贼心虚。
心中暗自腹诽着,好奇这些做什幺,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不过出于善意帮助了她,要是自己对他生出任何非分之想,真正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金色山泉。
······
时修然脖子升得堪比长颈鹿,充满求知欲:“言哥,和谁聊天呢,哥们几个喝酒都心不在焉。”
他刚才隐约看到贺言发过去的几个字,又有点不可置信。
言哥平时可不是这幺骚的人。
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还算比较了解,贺言看着君子端方,仿若无害,实则多少是有点疯批属性在身上的。
除了兄弟几个,他不太瞧得起其他人,也总带着几分傲慢,从未曾真正尊重过谁。
从小到大倒贴他的女生一大把,没一个入眼的。
他们一起念的私立国际高中,在里面就读的人家境都不错,学校管得又松,有几个对贺言有意思的女生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从班级门口晃过,就为了哪天能与男神说几句话,再厉害点把贺家三太子搞到手。
贺言的态度从来都是轻漫的,心情好几句话打发过去,心情不好女孩子同他说话头都不擡,即便这样,那群女生依旧前仆后继,趋之若鹜,把他当个香饽饽。
至于她们往他课桌里塞的情书啊礼物啊什幺的—— ——最终无一例外出现在垃圾桶。
明明他只要招招手,女朋友一天换一个都不是问题,可他不。
蒋少爷以前开过他玩笑,问兄弟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啊,那我就危险了。
贺三当时凉凉得看他一眼,回了几个字:“你、说、呢。”
蒋飞不怕死,还有胆子继续。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校花,人家追你大半年了,天天给哥几个发消息问你动向,挺痴心的。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滕家也算宜城比较有名望的家族,男朋友也没谈过几个,现在一心扑在你身上,完全不给其他人机会啊这。”
贺言回了啥,就一个字。
他说:“脏。”
此话一出,其他人多少有些难堪,蒋飞讪讪道:“你这洁癖过分了啊。”
时修然觑他一眼,但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 ——那是当时,他现在显然兴致很好。
淡笑了声,答:“逮了只小家雀。”
时修然嗅到不对劲,他品味了几秒这句话,旋即瞪大眼:“哥,有女人了?”
男人唇角上扬,颇为矜持地摇摇头。
“不急。”
“卧槽那就是有了,什幺时候的事?!!”
贺言却勾着不及眼底的笑,抿着酒不再多说。
期待小猎物真正发现他的一天呢。
男人人模狗样,实则整颗心从里到外都是黑的,酒精的作用下内心的占有欲膨胀到令人发指。
贺言垂眸,杯子里倒映出男人完美的轮廓。
第一次觉得,吃点颜值红利也没什幺不好。
他知道自己有一部分坏掉了,可他很享受。
嗯。他当然会耐心给她时间,但小兔子假如不识好歹,那只好一口吃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