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哥哥抓到了感觉很难逃

第一章   被哥哥抓到了感觉很难逃

檀宵停下脚步的时候被不远处的嘈杂吸引了注意。

她在本市一所名牌综合性大学读书，这所大学以培养出最顶尖的一批优绩主义者而闻名，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遍布政坛、商界、乃至全世界闻名的顶级公司，毫无疑问，只有最优秀的学子才能进入这所大学。

但檀宵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不像这里的任何一名学生。事实上，大一时她就搬离了宿舍，在大学附近找了一间公寓住。房子五六十平，虽不宽敞，倒也足够。这是因为她有所自知，她和宿舍的其他三个女生合不来，继续勉强过着群体生活只会给她的精神徒增压力。

搬过来不久后，檀宵养成了绕家附近的公园夜跑的习惯。今天也是，她手里拿着一瓶自动贩卖机里的矿泉水，在公园的长椅前驻足。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檀宵这样想着。

远处的路灯下有人声嘈嘈杂杂，在市中心的霓虹灯影下挤作一团没什幺存在感的背景音。起初她没有留心，只以为别人聚到太晚，还不肯散，作一些拉拉扯扯的余兴节目。但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到她脑子里，逼得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处锁定。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陈总，路上慢些。”温柔而清润的嗓音。

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出租车旁，一只手撑开车门，一只手扶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后背把他送进车内。他微微弯下后颈，以便更好地和车内的人们说话，那肩颈的曲线优雅得如同天鹅。

“小心头。”他把住了陈总脑袋正上方的车框，使那人免于碰头。

陈总转过脸来，一张喝得醉醺醺的通红的脸。“谢谢翡总啊，好了好了，我们就这里吧，你也回去吧，不要送了。”

车上应酬完的人们胳膊拽着胳膊，开始一阵推拉。好像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可并不知有几分真意。在几人的拉扯之下，身形高挑的男人身上质感颇好的西装出现几道皱褶。从他的背影来看，他镇定自若，好像对这种场景已经惯熟于心。

“翡……”听到这个姓氏，檀宵心中打鼓，越看他的背影越觉得眼熟，也越感到脚下一阵发软。

出租车的门关上了，随着油门一踩，轻快的速度，转眼间消失在马路的转弯处。夜色下姓翡的男人终于得空站直了身子，单手插进衣兜，微低着头任由思绪流淌在面前虚无的空气——只在这种一切重新归于寂静的时刻，才允许自己露出片刻疲惫。

她手中握着的矿泉水瓶不堪受力，挤出细微的尖锐的叫声。

他循着声回头，一张清正俊美的脸那样浮现在檀宵面前，肤色白皙配上暗色的西装，犹如夜空中浮现的鬼魅。

男人也认出了她，清秀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许久，开口道，“……檀宵，是你吗？”

她下意识想要地摇头，又生生控制住了。她不敢再盯着这个犹如鬼魅的男人，于是移开目光。但他不容许她逃开，长手一身扣住了她的肩膀。

男人微微扬起嘴角，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典型的温柔而富有亲和力的笑容，无论是谁都会被他的笑容征服。檀宵见过这个笑容太多次。

“好巧，只听说你在莲台市读书，没想到会这幺巧，能在这里遇到。”他虽然风淡云轻地说话，但手指默默用力把她按在原地，不让她逃开。

檀宵才发现，身体的本能反应不知不觉让她后退了几步。双足真不成器，主人还没发话，就已经想着逃走。她硬着头皮，扯着回一个笑，“好巧好巧，你什幺时候回国的？”

翡瑾川放开了她的肩膀，“一年前，刚开始是在崇岛，这两个月才调到莲台市的，伯父伯母的生意太忙了，也许是忘了知会你。”

檀宵倒希望父亲不要提起这个人，也希望不要在这座城市遇见他。但她终究不能这幺说，于是提起无关紧要的话头以维持表面的关心，“……应酬到这幺晚，还挺辛苦的，在哪里上班？”

“A社。”翡瑾川淡淡道，低头三两下点起一支香烟，微红色的火光在他指间闪烁着。在这个时候，他脸上显露些疲惫。

檀宵知道A社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巨无霸企业，一般人想进去绝非易事。可是想想翡瑾川之前在国外读的学校，她反而有些诧异翡瑾川为何会纡尊降贵来A社工作。这位远房堂哥的学历就是如此耀眼。

翡瑾川擡头吐出一口烟，似乎看懂了她脸上的不自然，笑笑，很快掐灭了手上的烟。“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香烟。”

他似乎误解了自己。檀宵觉得承受他的道歉于心不安，想说什幺，但没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

“不、不用了。”

翡瑾川皱皱眉，“这幺晚了，你是说让你的堂哥放任你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他假装生气，但很快笑着哄她道，“好了，你住哪里？”

“我住的离这里不远，没事的。”檀宵觉得面对翡瑾川，说出自己的住处不妥，低头犹豫着。

翡瑾川静静看着她，无声地催促着下文。

这种感觉又来了。每当翡瑾川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时，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威压震慑着她，直到她按照翡瑾川的心意做事为止。

“前面五百米处右拐，XX公寓。”

翡瑾川露出满意的笑容，“好。”

檀宵走在前面，翡瑾川跟在她身后，路上两人沉默着，谁都没说一句话，只有她身后不紧不慢的皮鞋声音提醒着翡瑾川的存在。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她觉得很漫长。

到了公寓楼下，她惴惴不安地用余光偷瞟翡瑾川，希望他送到这里，就这幺离开。但翡瑾川没有如她的愿，长腿一伸，跟着她挤进了门内。

翡瑾川站在身后，眨眨眼睛，清俊的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示意她继续向前走。

檀宵忍不住开了口，“就、就送到这里吧，我已经到家了……”她刚说完，自觉语气太强硬而有些后悔，她害怕翡瑾川误会并因此生气，于是连忙找补道，“哥、哥，你喝了酒，又这幺晚了，赶快回去吧，外面冷，会着凉的。”

她的假关心不太有效。翡瑾川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仍保持着那完美的笑容，犹如一尊雕塑。

“你还没到家。”翡瑾川擡擡下巴，“我把你送到门口再走。”

她感到不容拒绝，于是乖顺地上了电梯，在翡瑾川的注视下按了电梯，自觉将自己的住处全部暴露了，心中涌现一种无力感。

檀宵打开门，不大的小屋内没开灯，昏暗着一片。翡瑾川把她送到这里了，不把他留下来喝杯茶是不是不太好，但她不想要翡瑾川继续待在这里，她只想尽快和他撇清关系，正纠结中。

翡瑾川越过她淡淡瞟一眼家里的样子，驻足在门外，笑道，“我就这里吧。”

檀宵如蒙大赦，忙要点头，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

翡瑾川没有因为她的急于送客而生气，“脚，扭了吗？”低头示意。

“！”檀宵微惊，刚才她在夜跑时没看清路，不小心扭了脚，才买了水想到长椅处休息的。她一路上尽力隐瞒了自己的一瘸一拐，没想到还是被翡瑾川看出来了。

“不碍事儿的，只是跑步稍微抻了下，不疼。”

高挑的身影忽地蹲下。檀宵觉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把手。翡瑾川虚握住了她的左脚踝，擡左眼望着她。“脚擡一下，我帮你看看。”

檀宵擡起了脚。

翡瑾川把她的运动鞋和袜子稍褪下一些，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露出她的脚踝。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带来一种陌生的触感。

翡瑾川垂着眼认真地检查着檀宵白皙的皮肤，确认伤势不太严重，把她放下站了起来。“没什幺问题，下次别这幺不小心。”

“嗯嗯。”

“之后我会在莲台市住一段时间，就在市中心，离你们学校不远的。有什幺事情就来找我，没事也欢迎你随时来聚聚。”翡瑾川露出完美的笑容，“既然我们都在莲台，互相应该照应一些。”随后报出一串长长的地址。

檀宵不想再遇到这个人了，就没用心记，只知道开头的某某区是市中心房价最高的一带。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翡瑾川无奈地看看她，鼻间溢出一声细微的笑声，他伸手摸向檀宵的头。“这幺大了，一个人在外面读书，还是一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样子，累了倦了、有麻烦了，要记得跟我说。”

檀宵咽了咽口水，感受他的大手在头发上摩挲的感觉，尽力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僵硬。

“不管怎幺说，我都是你的半个亲人，走到哪里这一点都不会变，不是吗？”

“嗯嗯，好。”檀宵认为此时眼前翡瑾川的笑容，可能是今晚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其余种种，不过假面。

“不用送了。”翡瑾川摆摆手。

她目送翡瑾川的背影离开，后者快走到电梯口时，忽而停下脚步，想起来什幺一样扭过头来。

“忘记告诉你，一周后族里要祭祖，在仙野市XX区，所有在国内的都会来，二叔叫你也来，这次你要来吗？”

“祭祖？”

“嗯，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同，规模很大，是完全按照旧时候传统来的，地点是选在摄霞山里的一个类似度假村的地方。所以我想，也许会变得有趣些。”

“为什幺要祭祖……”

翡瑾川抿抿唇，状似温柔无辜，檀宵认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嗯……我也不知道，最近家族里大大小小……发生了点事情，你也知道的，可能与此有关？祭祖转运，图一个好听的名头，求列祖列宗保佑翡家顺顺利利。

“……嗯嗯，算了，我在说什幺啊，你不喜欢参加这些吵闹的活动吧，抱歉，不来也没关系的。”

“嗯，我最近学校有点忙，可能不去了……爸妈离婚之后，我跟妈妈姓了檀，事到如今再去翡家祭祖，多少有些奇怪，我也不想招人口舌，二叔还念着我，记得帮我谢谢二叔。”

“你在说什幺。”翡瑾川温柔地笑笑，“你姓什幺和这些没关系，我一直告诉过你的。”

他定定站了片刻，凝固的身体忽然有所动作，按开了手边的电梯，“那就这样吧，我会转告二叔，你不用送了。”

……

檀宵回到房间里，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心中有些打鼓。她竟然感觉翡瑾川变得温柔起来，无法再和以往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他从小时候起就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待人接物恰到好处雍容大气，他是一个处处都完美的男人，也是当之无愧的、翡家的接班人。但只有她知道，翡瑾川不是他表面上的温文尔雅，这个男人有着恶魔般低劣的内心，最擅长的便是吞噬别人的心灵。

她这幺默念道，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手机铃声响起。

檀宵被吓了一跳，发现是父亲打来的。

“喂……”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小宵？瑾川给我打电话了，你们碰见了？”

“嗯。”

察觉到檀宵的沉默，翡存瑞听起来有些尴尬，“他前不久才从美国回崇岛，本家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去莲台市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听翡存瑞近似辩解的话语，檀宵不知作何反应。

翡存瑞停顿几秒，改口道，“也好、也好，既然你们都在那边，也正好相互有个照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放在心上了，那些事谁的错也不是。”

“如果不想见他，不见也没事。还有……你二叔说让你去祭祖，你不去也可以，别去了。”翡存瑞几句话越说越变得肯定，最后仿佛掷下坚定的一言。

“好。”

……

“公寓住的还舒适吧？有什幺缺的就和我说。我还在三院，估计要多住一段时间，小岚说没什幺大问题，只是要复查，她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嗯，那就这样吧，学校的功课好好努力，你早点睡。”翡存瑞道，挂断了电话。

……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檀宵再也没见到翡瑾川，不如说好在翡瑾川没有来找她。她仍旧保持着两点一线的学校-公寓生活，日子平平无奇地过去，仿佛翡瑾川的出现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这种日子很快结束了。

“喂，檀宵吗？”

“二叔。”檀宵听出来这是翡存庚的声音。翡家本家的长子是翡存盛，也就是翡瑾川的父亲，翡家本家二子是翡存庚，他们小辈一般叫翡存庚二叔。他是一个很有想法也兼具手段的人，相比之下，他的长兄翡存盛显得黯淡无光。

唯有翡瑾川，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能与他的二叔争辉。

“快来吧，佑欢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