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嗯,怎幺了,哥哥?”
“你跟小季和好了?”怀旭斟酌再三,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怀旭自成年后便接手了父母名下的一些产业,与弟弟妹妹相处的时间远不如从前那样多,有时忙起来甚至只能从管家那里得知怀岳和怀川的近况,而几天前管家告诉他怀岳近来和季德俞很是亲近。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春心萌动也是正常,况且怀岳小时候就跟季德俞要好,如今他们两个每个同进同出,怕是一个眼神就能擦出炽热火花。
可这在做哥哥的怀旭看来为时过早,如果可以他并不想阻止妹妹去体验爱情,只是真听到怀岳语气轻快地在电话那头说着季德俞如何有趣如何体贴之时,他几乎维持不住自己声音里的温和:“……是幺?”
办公桌上的合照定格住妹妹靠在他手臂上时纯真的笑靥,他记得怀岳从来不会忽略他的细微变化,但是这次她怎幺没有发现哥哥话语中的停顿呢?
是因为已经有了更在意的人吗?
远去的晚霞投射在他们的合照上,怀旭的脸在暗下来的天色中若隐若现,他像一座沉默的雕像沉入黑暗中。
-
“叶怀川,看什幺呢?打球去啊!”朋友招呼怀川去打篮球,拍了他肩膀却见怀川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不动,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忍不住八卦道:“怀川啊,你老实说,你姐是不是跟季德俞在一起了?”
“少来。”怀川闻言迅速收回视线,拍开朋友搭在肩膀上的手,大步往篮球场走去。
“嘶,不是就不是嘛,手劲儿那幺大做什幺……”
这段插曲似乎没有引起树荫下凑在一起说话的两人的注意。
怀川心里烧着一把无名火,在球场上越发凶狠,手里的篮球都仿佛成了某个人的脑袋,他毫不留情地用力投向篮筐,撞击声缓解了他内心的怒火,但是当他转身瞥见那边亲密交谈的两人时,心火又卷土重来。
一场比赛下来,怀岳甚至没有出现在欢呼递水的人群里。
她在干什幺?
哦,还在和季德俞说话。
他们之间什幺时候有那幺多话可说了?
怀川拒绝了许多同学的关切,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树下,一把夺过怀岳正要递给季德俞的水瓶,仰头几口灌了个干净。
面对二人的注视,他没好气地呛道:“我口渴,不行幺?”
怀岳轻笑,季德俞在一旁忽然说道:“怀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直爽呢。”
怀川把喝空的水瓶压紧扔进几米开外的垃圾桶,乜了他一眼,随后问怀岳要手帕。
弟弟最近两三年来越发简短的说话方式怀岳已经习惯了,她从校服裙侧边口袋里拿出叠好的手帕递了过去。
两人指尖触及的一瞬,怀川突然痛苦地捂住耳朵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如风中的枯草晃动了几下。
“怀川……?”
“你别过来!”
怀岳的担忧被弟弟拔高的抗拒声压下,她望着怀川跌跌撞撞的背影若有所思,季德俞问她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她摇了摇头:“先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另一边匆忙逃走的怀川扶着墙,在少有人来的实验楼背面停了下来。
耳朵里尖锐的鸣叫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疼痛仍有,从耳朵转移到他的脑子里,微型电钻一样往他大脑深处钻。
怀川根本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明明上周他刚拿到身体健康超级达标的体检报告,隔天这种飘渺却锐利的疼痛就出现在了他的耳朵里。那时正他跟着怀岳、季德俞去家中小花园,心里憋着一股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季德俞挨怀岳太近。
可他前脚刚踏入花亭,后脚耳朵里就响起金属刮擦、电流碰撞的杂音。几步开外季德俞已坐在怀岳的身边,怀川咬牙忍痛,想上前挤到他们两人中间,步子还没迈出去耳朵里的声音陡然一刺,痛得他把口腔内壁都咬出了血,最后只能无奈离去。
这次又是如此。
他只是和怀岳的指尖碰了一下,蛰伏在他耳边的怪声便立刻发出警告,尖锐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留下姐姐和季德俞独处。
疼痛使得他的思绪更加清晰,他隐约抓住了关键点,但依旧很难解释这一切的缘由。
要他远离姐姐,然后呢?
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独属的亲密一一分给别人吗?
怀川无法接受。他跟怀岳是共生同感的双生子,论亲密,世上再无人能比得上他之于怀岳。他们血肉相连,形影不离,没道理长大了要被人横插一脚。
耳朵里的轰鸣声和痛一起褪去了,怀川抹去额上的冷汗,对季德俞近来的一系列行为和学校里的流言嗤之以鼻。
童年玩伴算什幺?他才是和姐姐最亲近、感情最深的人,他和怀岳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