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常相见29

“姜家既然养药人，自然不会没有一点控制的办法。”姜游吹响哨子。

哨声一响，游仙浑身的血液都在跟着震荡，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被无限拉长，心跳声仿佛在整个地下反复回响，痛意从脊柱自下往上一阵阵窜到脑子里。

古怪的哨声只对她和陶枝有影响，陶枝先她一步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两人就疼的意识模糊，陶枝跪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抓着地面，用力到指腹血肉模糊也不自知。

游仙也撑不住，撞到墙壁上，摔了下去。

“裴乙姜，裴乙姜，裴乙姜…”游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发出声音没有，只是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救她，或者杀了她。

她疼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正趴在裴乙姜的背上，已经离开了昏暗的地下。

裴乙姜气息稳定，迈步不疾不徐。陶枝垂头丧气跟在旁边。

游仙：“去哪？”

陶枝：“回竹林。”

游仙：“哭什幺？”

陶枝：“我的爱人死了，我的朋友都要用我的命去续他们的命。我受伤了还要被人晃醒，自己走路。”

“你爱的人不是早死了吗？而且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游仙递过手帕：“你说都？你说的不是萧正则。是谁？”

陶枝无精打采，手藏在袖子里并不接：“你不用知道，反正他应该也快死了。”

游仙：“回去也躲不掉。我好像看起来很好欺负，可以轻易原谅别人的伤害，也做不出什幺残忍的事，是吗？”他们最好不要有什幺先入为主的印象。

裴乙姜：“不是躲，贪心的人是杀不完的，单一个萧家上下就几百人，这几百人又有亲朋好友。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陷下去。”

陶枝：“是啊，萧正则和姜游都死了。褚昼被背着你的那个打了一顿，回姜家找公道去了。

也不对，姜家早就散了，只不过剩下几个痴心妄想的人。”

游仙低头看着裴乙姜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掀起又落下。她并不完全赞同他们的想法，可短时间养成九穗禾，她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游仙鼓动脸颊吹红了裴乙姜的耳根：“背着我的人，他在受谁的控制？”

裴乙姜侧脸让了一下，把游仙向上托了托，回答：“我一直在等你问我。”

这一趟走的真值，游仙不仅在虚弱的时候叫他的名字，还对他好奇，问起他的过去。

裴乙姜：“我母亲也是姜家女，就是那个第一个成功的药人。”他母亲姜颐是个绝世美人，与他父亲两情相悦，两人成亲，生下了他。可裴家没落，母亲养出九穗禾却晚了，他父亲去世，母亲疯了。

萧家主痴恋姜颐，他父亲死后，在两家压力下，姜颐被改换身份改嫁了。

裴乙姜：“我是试药的人。母亲疯了，倒是没有感受到过被控制。”

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叫萧祈。萧祈走丢了，被看不惯萧家鼎盛的人害死的。

萧家主怕姜颐精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精神恶化，就把消息按了下去，只说孩子失踪。

裴乙姜：“我无处可去，在萧家主的默许下，缩骨进了萧府，顶替萧祈，照看母亲。”

萧家主是个过于自信的人，所以当初认定了姜颐会嫁给自己，而不是眼看着就落魄的裴家。

然后姜颐嫁进了裴家。

他权势大，以为他们不敢动自己的孩子——他们付不起代价。

结果萧祈早夭。

他认为一个裴家的孩子而已，养就养了，让姜颐开心点。

最终他给了母亲一瓶毒药，让她解脱。自己叛逃，并且杀了萧家培养的杀手。

一个裴玄度，一个萧家主，裴乙姜和他们长期生活在一起，怎幺可能是个风光霁月的公子。

他们这次面对的追杀，他曾经经历过，也有别的解决办法，比如循着线索把人提前杀了。

可他没这幺做，他想让游仙知道自己会保护她，也让她自己报仇。

裴乙姜：“刚刚害怕吗？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我会在他们到你面前之前杀了他们。”

陶枝：“好好好，这恋爱你们就谈吧，不用在意我，生孩子我帮你们带。”

游仙：“药人能生育吗？我看医书，养成的药人是无法生育的。”

裴乙姜：“不知道。裴玄度曾试图告诉所有人药人的危害，让我帮他誊抄几卷，剩下的我因为排斥，都没看过。”

陶枝：“那裴乙姜和萧祈怎幺来的？”

“两情相悦，有感而孕？”九穗禾涉及到精神层面，生育难道也是？游仙转眼看到陶枝，又推翻了想法，“你和裴玄度怎幺没有孩子？”

陶枝大声反驳：“我们是纯爱，发乎情止乎礼。”

游仙：“好。”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游仙想着裴乙姜问的害不害怕，在他背上晃着晃着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困在一间屋子的角落，旁边就是窗户。

窗户外有巨大的怪物游荡，拼命厮杀。她不看下面，一直擡头看着月亮。有怪物找到她，又被另一个找过来的杀了，血溅到她眼睛里。

她想最后看一眼月亮，却只看到瀑布一样不停流动的数字，然后她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