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斜眼看了看贺景珩手中,发现碗中还留有小半,便怯生道:“姑父,我来吧。”
贺景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念在他一片心意,便把碗递给了他。
碗壁只余温热,倒是比他的手还凉些。
正当他微微分神,一只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双颊。
阿尧惊起擡眼,白榆反倒得寸进尺,又捏了捏他的下巴,“阿尧是不是长肉了?”
她看向贺景珩寻求共鸣。
贺景珩也伸出手,思及什幺又在半道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好像是。”
“姥姥给你吃什幺好吃的?”
阿尧自是要面子的,被说得不好意思,撇脸躲开她挑逗的手。
白榆也意识到小少年对外表的在意,将手收了回去。
“原先太瘦了,还是这样俊些。”
并非是哄孩子的戏言,这几日长起的肉未能掩盖住他的棱角,只是遮去了几度锋芒。
“好了,你别逗他了,这个年纪是最是在意别人谈论容貌。”
阿尧手足无措又把碗塞进贺景珩手中,局促地站起身,“我回屋收拾一下东西。”
说完就往外跑没了影。
余下两人都目光还莫名其妙停留在他消失的门帘后。
“真的像极了他爹。”贺景珩轻声嘀咕了一句。
白榆一时并未在意,只当调侃听一听就过去了,略带嘲讽道:“你又没见过。”
“天天眼巴巴偷窥你,你身边什幺人我没见过。”
他话音里的突如其来的消沉让她觉得并非在说笑。
白榆脸上的嬉弄渐渐消失,自己仿佛是什幺负心人,面对前来讨情债的,有些心虚地垂下眼无所应对,偷偷瞟了一圈,还是选择夺过他手中的药碗对口一饮而尽,倒还显得有个事可做。
她故作爽快将碗拍在床头,想让气氛松快些,谁料贺景珩一把拉过她的双手,将其紧紧箍进怀中。
“你没误会,我就是想给你施压。”
白榆还坐于床面,姿势些许别扭,只得高仰起脸才堪堪将下巴搭上他的肩,好透口气。她的视野之外,贺景珩低眸看向她裸露在外的后颈,眼底仅存的低落被尖锐一扫而空。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白榆眨了眨眼,即使无人能看见,她还是躲闪着掩去了复杂的神色。
“怎幺不说话?”贺景珩扶住她的双肩推开。
她迅即跪坐起身朝他伏去,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蜻蜓点水。
而后似是等待着他被哄好的反应,双眼晶亮地看着他。
贺景珩还欲求什幺呢,只好无奈低笑。
如此一来,顺水推舟将刚回到眼前还曾引人注目的阿尧推去了边缘。
一只眼睛还未将这一幕全然收入眸中,就慌张地消失了。
阿尧猛地背过身躲到了门帘后,呼吸几乎停滞。
不知为了满足怎样的窥探,他又折返了回来。狭窄的缝隙里,远处交叠的身影模糊,他震颤的眼波却愈发清晰。
而他也只能像窥探者那样,轻手轻脚离开,踏上连廊的地面,才敢大口呼吸。
熙攘的驿馆让白术望而却步。
三思过后,他还是踏了进去。
总有些信件他需得自己寄出才放心。
白术甩下一锭银子,便被小官领着挤到了台前。
“客人,要寄哪里?在这儿写下就行。”柜台里推出来一张纸,小官热情地为他蘸好墨递至跟前。
白术提笔正要落下,就被旁边柜台的声音吸引了去。
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本是听不清旁人絮叨的,可他的耳朵总灵敏地捕捉到一些自己认知以内的字眼。
“夏、葵。对,夏天的夏,花魁的魁。”
马嬷嬷不识字,便只能说出来让里边的小掌柜帮忙写下。
后者听见“花魁”愣了愣,虽不理解,却还是写下了。
白术直直盯着马嬷嬷认真的侧脸,就连身旁的小官都觉得有所不妥。
“客人...”
白术丝毫没理会,直到听见那老妇人口中说出的切切实实是皇宫的地址,可最后又加了个太医院,而非紫宸宫。
他稍稍松了口气,转回头写下自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