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在她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隐秘且羞怯的心思被毫无征兆地掀开,殷照自尊心在碰到她的一刻崩塌成了碎片,她的惊讶更是化为刺穿他的利刃。
用尽所有能够组织成型的语言,都无法说明为什幺他会突然这样。
殷宁不小心的动作像扇了阵风,令他封存在内心深处的灰尘纷纷扬扬。
“我……”生理性的冷感从尾骨蔓延到颈椎,殷照嘴唇开开合合,只能生硬地说出一句,“我就说那个药没有用。”
事到如今,殷宁依然无法将他的这些反应与自己联系到一起,仍简单地认为是青春期激素引起的作用。
“一直都这样吗?”她难以想象。
收回左腿的同时,抵在大腿表面的粗物得以挣脱,在裤子里轻弹,恢复成上翘的角度。
那道轻微的弧线如此显眼,殷宁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看到全过程。
总是保持这样的状态,在学校里不知道会有多麻烦。
殷照听出来她有所误解,可是总比事实的真相更让人容易接受,他将错就错地点头。
“没事的,我习惯了……之前就跟你说过。”
“我不知道这幺严重。”殷宁无法控制对他的过度关心,就连眼神的落点都忘记避讳,径直看向那个过于臃肿的地方。
她知道每次殷照处理起来都要花很长时间,虽然没当过男人,却也可以想到长时间的忍耐对他会有多大影响。
那个部位被这样灼热地长时间地盯着,殷照更感觉不自在。伸手去挡显得奇怪,他微微后退,仍想避开。
殷宁的表情是无穷的关心:“宝贝——”
这两个词于他而言却有更难以言说的效果。
柔软的声音盘旋着进入耳蜗,空气的震荡在心理作用下被放大百倍,直击入他的胸腔,全身酥麻。殷照的身体轻颤,脑袋颓丧地垂下,与之相对是那个完全无法掩盖的地方继续膨胀。
别喊了。
他真想捂住殷宁的嘴,又生怕她以后真的不再喊一次。
两种怪异的念头在脑海里拉锯,他反手抠在餐桌边缘,再无可以后退的空间,指尖因忍耐而泛白,仿佛随时可以将这块大理石掰下一个角。
从他弯曲的背上升起宏大的落寞,殷宁不知道他为什幺会呈现出这样的状态,也想不出他心里具体在想什幺。
可是每个孩子展现出脆弱和无助的时刻,身为母亲的她是可以感受到的,并会因此产生与之对等的心疼。
他在自责吗?还是难堪?
被发现有这样的烦恼,恐怕对他的自尊心产生了巨大的打击。
殷宁试探地伸手,摸到他的手腕,再一根一根地掰松捏紧的手指。
“宝贝,这不怪你。”她尝试安慰他,“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每个人都有,你可能只是频繁了一点、敏感了一点,没关系的。”
她根本不明白。
越是这样善解人意的话,越清晰地警示着殷照,他正在往何种黑色的深渊下陷。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殷照摇头:“你不会原谅我的。”
“这有什幺?你要相信我呀。”殷宁攥住他想逃脱的手,“你知道我是天底下最不会责怪你的人,对不对?”
在这之前,殷宁一直认为她与殷照算得上无话不谈,却没想到在她尚未注意的地方,两人仍产生了固执的隔阂。
她理解殷照想要隐瞒的心理,也怀揣着诚意,想和他再度交心。
“以前你什幺话都跟我说的。”殷宁轻轻往前试探半步,“有什幺问题,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们想办法去解决,我会帮你。”
“你帮我的方式就是再找医生开更多的药吗?”殷照的声音突然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冷然。
她说的那些话根本无法打动他,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帮助。
殷宁什幺都不知道,殷照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心思透露一分一毫。
就当他正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好了。
他死不松口,只想把这件事迅速地敷衍过去。
骤然出现的疏离感令殷宁惊讶又无措,她从未见殷照展现出这样的神态。明明她只是想帮他,却不知哪句话说得有问题,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我自己忍忍就好,你不要再关心这件事了。”
殷照自行得出结论,趁殷宁怔忪之际甩开她的手,进房间反锁。
关门的声音响亮又刺耳,殷宁不再追上,眼睁睁地看他用一扇门将他们隔绝。
她想不通他们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离心的,在这天之前似乎都很好。
是她太迟钝了吗?自诩与殷照亲密无间,其实对正在扩大的裂痕毫无察觉,还洋洋得意着。
殷照不肯说,殷宁止不住想。
她不该配那副中药,也许是她的自作主张让他觉得不受尊重,从而产生了抵抗心理。还是她明明答应与孟柏延分手,却忍不住又去找他,让殷照感觉被欺骗。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遇到棘手的问题?
殷宁滑进沙发,不断排除各种可能性,拿手机向班主任打去电话。
她才发现对于殷照的校园生活,她关心得太少了,高中三年只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剩下的情况不是刘姐转达就是他主动透露。养孩子与养公司不同,不是像个管理者一样定好大方向,定期检查进度就可以的。
他的社交,他的情绪,还有生活的细枝末节,她好像参与了,但都了解得不够深。就连那些朋友,除了吴远知道名字,其他人都只有外号。
这个时间点,班主任也有自己的生活,殷宁打了两次都没接。
她无助地捂住脸。
她好像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在完全没有任何责任能力的年纪擅自生下他,随后为了自己的生活撒手不管,他在最需要亲情关怀的时候只能翘首期盼她的出现,对他近期发生的微妙变化一无所知。
项目可以从各个角度找办法推进,再不济还能放弃,可遇到拒绝沟通的殷照,她毫无办法,又不可能放弃。
隔着门,殷照听到客厅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殷照从未见过殷宁哭,哪怕初入公司被排挤得最厉害的日子,她也仅会借着残余的酒劲发疯,咒骂那些人,而不肯掉一滴眼泪。
如果是他刚才的态度让殷宁落泪,那他就成了罪人,利用她的关爱往她身上刺刀子。
这绝非他的本意。
不想被房里的人听到,殷宁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不停地抽走茶几上的纸,覆盖到脸颊。
柔软的纸巾接触到水,迅速浸湿成一团,被丢进垃圾桶,再扯几张捂上,顺便盖住嘴巴。
她过于沉浸在情绪,忽略了身旁轻轻打开的门。
“对不起。”殷照不知何时重新站到她身边。
抽噎戛然而止,挂着泪花的脸擡起。
她的眼眶和鼻尖周围红成一圈,嘴唇被纸巾来回摩擦,显出浓艳的颜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当时不知道怎幺面对。”殷照解释不了他的内心,只能从别的角度形容。
他在她身边坐下。
“我没有不相信你。”见殷宁不说话,他低头继续,“我只是很……很难堪。”
“你好点了吗?”她还在关心他。
殷照在房间里快把下嘴唇咬破,却除了最传统的那个办法以外,没想到任何其他处理方式。他摇头:“还要一会。”
“每次都这幺久吗?”
你不在的时候会好一点。
殷照说不出口,选择默默点头。
“那……”殷宁知道,要是她接下来的话被孙乐皙听见,肯定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可她在客厅想这幺半天,只得出这一个结果,“那如果有人帮你,会快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