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炎热的夏天,太阳晒得地面发烫。
漫长的假期开始了,毕业旅行的第一日也在今天,虞响敲响了她家的门。
徐听寒拖上了门口的行李箱,被他单手接过去,让她把门锁好。
“羊入虎口”是徐妈妈对毕业旅行的评价,不过她没有阻拦。她认定相处才见人品,旅行是对虞响的考验。
有什幺问题,早发现,早点分手,越早越好。
“注意安全。”她已经上班去了,在打电话的时候叮嘱徐听寒,“不开心了打电话,我立刻接你回家。”
徐听寒应声。
虞响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从四楼一圈圈绕下去,脚步声在产生回音的楼道里重重叠叠地响。
车停在楼下等待,他们要跟旅行团汇合,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旅行团是徐妈妈的注意,一团全都是高三毕业的学生,有经验丰富的导游带队,徐妈妈才安心让她一个人出远门,进行这一段为期12天的旅行。
他今天看起来沉默又局促,他把箱子从四楼搬到楼下,身上的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更重了。
早上刚洗过澡,闻起来很香。
他们并排坐在车后座,车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他不敢看她。
昨天喝醉酒在她面前失态了,他早上醒过来仔细回忆,昨天他在她面前哭了。
虞响不记得自己什幺时候哭过了,他从小性子就倔强,家里亲戚长辈也都说他“像个大人”,结果在他最想保持形象的人面前……
她昨天说他傻。
他真的傻透了,平时那些成熟可靠……全都垮了。
最要命的是,昨天这幺丢脸的事,到了夜里却被他的大脑加工成了奇异的春梦,险些耽误接她。
手背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
虞响在车上颤了一下,匆匆瞥她。
徐听寒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喝吗?”
“太凉了。”他下意识说了一声,接过来双手握住瓶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他定了定神,低声说,“我帮你拿着,等会再喝吧。”
徐听寒道:“这是给你的。”
她习惯了不喝凉的。
瓶子上的水顺着指腹滴下来,湿润了他修长的手指,把他的关节染得晶亮。
她莫名侧过脸去,望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
“……”虞响摸了摸包里的遮阳伞,“嗯。”
二十五分钟的车程,他们在高铁站跟旅行团汇合。
导游拿着颜色刺眼的黄色小旗,挥舞着指引:“人都齐了吗?出发啦!”
徐听寒从小身体不好,父母不敢带她奔波,怕她旅途病倒。
现在身体好了,能够没有限制地旅行,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而向往。
倒是经常外出比赛的虞响表现得有点平淡,他把行李放好,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零食水果平板电脑,摆在小桌上。
徐听寒脑子里响起了徐妈妈的声音。
“现在的男孩子,尤其是独生子,一个个都娇生惯养,吃不了苦,也照顾不了自己,累了就会发脾气。你等着看吧,旅行的时候,人最容易原形毕露了。”
她倒不想评估他。毕竟她自己才是吃不了苦、照顾不了自己。
但看起来,虞响挺会照顾人的。
“……”他耳朵渐渐红了,在她的注视下垂着睫毛,小声问她,“怎幺了?”
盯着他干什幺?是不是……他拿这些东西显得太啰嗦了……
他和徐听寒确认关系这幺久,一直在学校里见面,但大家各自学习,忙碌起来并没有很多相处的时间。
昨天刚刚一“解放”,他就醉酒失态,原形毕露了。
她盯着他看,让他……
他低着头用湿巾擦手,指腹擦得泛白,又剥荔枝,剥得汁水四溅,坑坑洼洼。
高铁开动,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荔枝甜香的气味溅到他手上,她靠在窗玻璃上看着他把剥开的荔枝递过来。
“尝尝。”
把荔枝送到她眼前,他又有点犹豫,因为剥裂了,不好看,手又悄悄往回缩了一点:“……要不,这个我吃……”
前排的导游忽然笑眯眯地扭过头来:“哎,听说你们是表兄妹。”
徐听寒刚从他手里把荔枝拿过来,诧异地擡起头。
谁说的?这旅行团是徐妈妈报的名……难道是她说的?
导游商量道:“男生女生都是单数,你们要是不介意,住一个标间怎幺样?我看你们兄妹感情挺好的。”
“……”虞响道,“不行。”
他不得不承认,就昨天晚上那个梦而言,他根本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不能相信自己,他很荒唐。
导游叹气:“好吧。”
不能降低成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