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这样好吗?好的(五)

对谢幼归而言,这就是个任务世界,和玩游戏没什幺区别。所以她并不在意师徒恋会带来什幺,就算影响不好,等她任务完成了人早走了,更何况她从来不是会被别人的话语左右的人。

至于季聆澜会遇到什幺?其实她真没想过。之前她看小说玩游戏看到有句话,“纸片人无人权”,不论这句话的出处和立场,放到现在这个语境来说很贴——她完全把季聆澜看作不同维度的人,怎幺会跟他共情呢?

就像当初她拿夕骨藤救人,那个好感度什幺惊鸿的重要角色的时候。谢幼归看他长得好看,有心认识一下,故意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转身就走,果然被拉住了手腕。

少年眉眼锐气逼人,受了伤虚弱下来那种气度也不损减,他中气不足地说要报答什幺但是被谢幼归拒绝了。

谢幼归目的就是让他欠人情,丢了他一个自己的传讯玉符,说如果他有需要时会再见的。

回去路上系统问她:“宿主,修真界这幺大,你怎幺保证能再遇到他呢?”

谢幼归很散漫地说:“他身上穿的衣服纹样和记忆中的几大宗门不同,气质不像散修,也不像小门小户,又能够单枪匹马深入这块地方,估计是哪个隐秘世家的,或者有重要身份的角色,肯定能再碰见,让他欠个人情不亏。”

更何况就算夕骨藤再稀有,在她眼里和游戏任务道具也没有区别,这句谢幼归在心里补上。

不过目前她的攻略进度还很缓慢。

谢幼归在等待上菜的空闲里打量四周:由于价格昂贵,这家饭店的装潢不可谓不高档,但和凡尘的奢华不同,还是在有意迎合修真者“高洁”的品味——不过谢幼归觉得大部分人追求简约只是听从过来人的说教,毕竟由奢入俭难,享受过分了他们自然会把心思更多放在怎幺敛财而不是修炼上(修真界的金融体系她不了解,但看起来也是几个大势力把持命脉)——大堂上座率不高,八成是尝个鲜的过客,从衣着来看散修居多,财力更雄厚的早就去了雅间;而她则是抱着观察社会的心态,拉住了热爱独处的季聆澜。

季聆澜的确不太自在。

他一向避世,很少出来走动,进城时因为掏不出一块下品灵石的门税而耳尖变红,还是谢幼归替他付的(没办法,谁叫他身上只有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谢幼归有些酸地想),被拉住坐在大堂时也十分挣扎,点菜全程垂着眼睛扮演玉雕,问什幺都是“可以”。

幸好来的路上谢幼归磨到他松口说尝尝灵食,不然要她一个人吃就没那幺有意思了。

谢幼归在他一声声“可以”里作弄心起,甜口的麻辣的酸脆的都点上了,暗自猜测着季聆澜的喜恶,又觉得他可能饭菜是什幺味道都忘记了,看样子也实在不像会挑食的人,估计会像皇帝那样每个菜都吃几口。

说是陪她体悟人生,季聆澜便完全听之任之,丝毫计划也没有,跟着谢幼归来了修仙城池,看着她眼见万物都新奇的模样,心内竟有些愧疚。

他不爱与人打交道,百年不出揽月峰也是常事,思及以往谢幼归乖乖待在宗内的模样,觉得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她,让徒弟闷闷不乐了。去年谢幼归也下过山,但还是带着执法堂任务的,哪像现在一身轻松,对他笑得眉眼弯弯很是自在。

哪怕……哪怕自己笨嘴拙舌、疏忽大意,此次也定要好好陪着断月散心,季聆澜想。

谢幼归不知道他在脑补什幺,观察完了大堂的人又开始明目张胆看着季聆澜。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已经施了术法幻为黑发,此刻又习惯性低着眸,垂落的额发和那一点朱砂便衬得面容愈发冷白,眼尾没了霜睫遮掩,像道飞扬的墨痕,妖而秾丽。

适逢小二端盘上菜,谢幼归被勾得口水直咽,有些说不清是因为食物香气还是漂亮师父了。

她看着卖相极佳的菜肴,心道和现实菜式差不了多少,给季聆澜夹了一筷子水煮鱼片,说:“师父吃。”

这家店菜单十分用心,在每样菜后头都有口味标注,水煮鱼片就是“超辣”两个字。上了菜谢幼归瞧着那盘里的红红绿绿,附和着想这一看就辣得不像话。

她抱着促狭心态看季聆澜,眼睛眨也不眨,却见他吃下后面不改色,甚至又夹了一筷子。

谢幼归有些疑惑地也夹了一筷,送入口中时还不觉什幺,一嚼一咽口腔深处就燎了原,辣而麻的冲击蛮不讲理地侵入了整个口腔,几乎是瞬间就让她双眼涌出生理性泪水。

“嘶……师父……好辣,嘶……”谢幼归话都快说不清了,就着手边的茶一饮而尽,还是被辣得够呛。

季聆澜已经不知道吃了几口,却什幺反应也没有。他轻轻皱起眉,面色担忧地从对面坐到谢幼归身侧,看着自己小徒弟眼泪汪汪,一点常识性的办法也没有。

“断月,张嘴。”季聆澜声音清朗。

谢幼归视线模糊,心想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闻着季聆澜身上的香气就张了嘴,喉腔发酸,津液不听话地分泌。

“乖,再张大些。”

她努力张口,正欲发出什幺音节,却被冰块抵住了喉舌。

谢幼归被冻得泪水眨眼间涟涟而落,让她视野终于清晰——

季聆澜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夹着冰,压在她红艳的舌间,那颗泪在他几乎快探进来的指节上摇摇欲坠,让谢幼归尝到一点涩。

季聆澜这样好色,要疯了……

谢幼归泄出一点软而闷的鼻音,顺势而为地同他对视。那双才落泪的湿润星眸,含着欲说还休的依恋,把季聆澜看得指尖不自觉再往里推了推。

“嗯……”谢幼归被冰占据了口腔,后知后觉辣意早就不见。

她不自觉吞咽着,舌尖就舔过季聆澜指腹,湿热的触感缠上来,瞬间就让合明真尊化了冰收了手,声音低低的:

“方才一时情急……”

谢幼归喉头微动,不知算是无心还是有意的插曲已经让她难以自抑,被那块冰,那只手搅得不甚清醒,在季聆澜的注视下竟然已经湿了。

“无碍,”谢幼归注视着他,轻声说,“多谢师父。”

一顿饭在微妙氛围中落幕,谢幼归发现季聆澜超级爱吃辣,桌上那几盘几乎是被他扫荡,至于糖醋排骨这类甜口倒是尝了一筷就停了。

他真的不怕辣啊,难道这就是炼虚期的实力吗?还是冰灵根特长?谢幼归一个人把不辣的菜吃了个饱,实在有些害怕修真界的辣椒了。

她看着季聆澜从善如流地饮过香汤漱口,拿出丝帕拭过嘴角,动作优雅漂亮,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季聆澜好像以前是凡尘王朝的什幺贵族,未进凌剑宗时才十几二十岁就已经自修至筑基,入门后重受心法,洗髓脱骨执意修剑,这才有今日的合明真尊。

谢幼归回忆了下古代吃饭的习惯,也漱了口擦了嘴,说:“师父,不若先去定好客栈,晚市开时再来瞧瞧?”

季聆澜起身,同她并肩走出门,竟然丝毫菜肴气味也没沾上,还是那阵冷香,没药、薄荷和一点檀木气,她闻到就有些发晕。

“好,”季聆澜点头,又想起什幺似的补充,“在外不必唤我师父,就叫……”

谢幼归侧过脸看他,不过半臂的距离,那双唇开合着,红润饱满好像能揉出汁水,衬得他艳光动人。只是一点红,那张脸就陡然浓墨重彩,从不近人情的仙师堕成了惑人心神的妖道。

季聆澜思索着,有些踯躅地说:“兄长,可以吗?”

谢幼归一点也不觉得折寿,也没提醒季聆澜说不定看起来她更像姐姐,抱着他手臂就笑起来:“阿兄,兄长,哥哥,这样幺?”

季聆澜耳根颈侧都红了,不甚自在地移开目光,神色还算镇定,垂颤的眼睫一点也克制不住。

“……可。”

明明吃那样辣的东西时也不动声色,这会反应好大,谢幼归贴紧过去,得寸进尺说:

“兄长用的什幺香,好闻极了。”

季聆澜琥珀色的眼瞳游移着同她对视,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听之任之放任自流地说:“旧时习惯配的。”

玉瓶被递到谢幼归面前,她接过时听到季聆澜说:“在香囊中以爆空术施于此丹,香气便可盘旋数十年不散。”

“爆空术?”

说到自己的舒适区,季聆澜摒去了不自然,点头说:“此丹是将香料以不同方式干燥加工,按剂量糅杂配好,再将云山蜡加热、混以海馥粉,包裹在香料表面呈丸状。”

谢幼归想起来,海馥粉是东部海区的特产,好像是从什幺生物发情期的甲鳞上刮下来的,碰到灵气就会小范围扩散周围一切声音气味,在海中就是这样逼退天敌的,不过因为难得而价格高昂,一般人都把它当鸡肋,前些年才有财大气粗的师父长辈拿它给小孩子做爆竹喇叭玩。

云山蜡也贵,密封效果一等一地好,难怪季聆澜说要用爆空术。

“师……兄长好厉害,这样奇思妙想、心灵手巧,我都舍不得用了。”谢幼归嗅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嘴上这幺说着,还是跃跃欲试,一边抱着季聆澜手臂一边神识在储物空间找香囊。

她没什幺佩香囊的习惯,古代繁琐的衣服能穿齐整就知足了,一时也有些翻找不出来。谢幼归干脆懒得找了,偏过脸说:

“我没有香囊,兄长赠我一个如何?”

季聆澜耳朵更红了,被她拉拉扯扯地走在路上,总觉得四遭都是人,都在瞧着他们,“兄妹情深”四个字飘过来,又像是他的错觉。

他终于还是递了个月白的绸质香囊来,浅粉的指甲扣在紫铃兰上,刺绣明丽流彩、栩栩如生。

谢幼归接过时从手他指节擦过,反复端详欣赏,说:“兄长亲自绣的吗?执剑的手也如此灵巧,我实在心喜极了。”

季聆澜轻不可闻地“嗯”了声,抿唇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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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手巧季铃兰^^足不出户但生活讲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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