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十二:“造化”

筑梦镜是那人给他的法器,他原先就猜想使用它应当会有一些负面作用,可是他没有料想过醒来过后他的头直直痛了五日。

虞家不可久留,所以他照看着少女等她醒来过后,趁着某日防卫松散,便踩着下山的路回到了山下。

说来也奇怪,这虞氏上山无门,但却有一条下山的路,路上普普通通,看不出什幺特殊,但是等到到达山下再次回首,那路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专门为山民开辟出的一条回程路,结下了因果,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莫名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句话,贺兰景渊一怔,驻足在原地看了良久,直到一阵落叶飘零,才唤醒他从思考中回到现实。

到时间该回去了,他已与她约好了下次见面,她说她下月的时候可以下山来找他。

少女醒来后似是同样受到了筑梦镜的影响,精神有些不济,与他说话他时也没有直面他的眼神,他的心中虽然有些不愉,但也没有发作出来,对她做出一些多余的事,贺兰景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头,“好,我会一直等着绫儿。”

“绫儿有什幺喜欢的东西吗?”看着她的脸,不想就这样离开,临别之时他忽然开口追问,他想要再送一样他真心准备的东西给她。

他见她恍了片刻,缓缓张口道:“我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

“好。”

没有外界的打扰,丰沮玉门的生活总是风平浪静的,赶他出门的贺兰家在这几年也没有找过他,贺兰景渊以为此生都不会再与这家人有什幺关联,可是某一日竟然再次碰见了多年未见的父母。

他们求到他的洞府门口,让他回去看一看自己的弟弟,据他们说,贺兰旭这段时间身体很不好,山里的巫师说要病人的手足陪在他的身边,再由他来做场法事,那样病人的身体才会好转起来。

贺兰景渊对这个所谓的家已经不存在任何感情,他讨厌这个家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口中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十几年来遭受的冷遇没有让他报复他们这已经算他最后的善良了,他不曾想到这户人家竟然如此厚颜,在赶走他后竟然还不放过他。

生母看出了他的不愿,狰狞着脸开始指责他,他站在原地未动,蓦然间,想到了他养了几年却在某日死于她手下的那只小黑狗。

阴暗的想法在脑海深处悄悄凝成实质,没有任何准备,他突然笑了起来,打断了生母的话,贺兰景渊勾起讥讽的嘴角,一字一句道:

“想让我回去是吧?”

“可以啊......”那就让他来送他最后一程。

就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贺兰夫妻心里打的算盘远不仅他们口头上说的那样。

他回到贺兰家后,就被他们关到了屋旁用来储存粮食的地窖之中,如今的地窖不知是何原因早已荒芜,里面透着一股腐朽的、阴潮的,绝不想让人多待的臭味。

他们每日定时给他丢食物进来,又在固定的时间把他放出让他放血,猩红的血液从手腕切开的皮肤中流出,落到瓷白的碗中,砸出了一朵朵血花,伤口日复一日被重新破开,他想他是痛的,但比起身体上的微痛,还是暗藏在他心中的快慰更多。

贺兰景渊知晓,这些人拿着他的血,做了些什幺加工后喂给了他那个孱弱的弟弟,他们以为从他这个血亲身体里弄出的血能救贺兰旭的命。

实际上,却不知道是亲自给那人喂下了催命符水。

前段时间,他意外受伤之时,贺兰景渊发现,自己血,似乎能催得动物发狂,那头咬伤了他的野兽,睁着一双兽瞳暴戾地盯着他时,不等它向自己奔来,它竟在半路上自己殒命了。

他靠近观察它的尸体,却意外看到了那兽的灵魂,黑压压地缠着无数的黑丝,犹如一个惨死的怨灵。

是他血的功劳吗,他不太确定,但是相信很快就有人能给他答案了。

多少日了,他想凭他那孱弱的身体,应该早就撑不住了才是,可为什幺他竟然能活那幺久呢,他有些疑惑。

又安静地过了一日,这一次铁栏打开的晚了一些,他表现如旧去外面放血,可是忽然间听到了屋内撕心裂肺的一道哀叫,“我的阿旭啊!你不能死,你死了娘可怎幺办——”

跟在他身边的贺兰父听到声音手中的碗都掉落下来,他冷眼看着他脚步踉跄着退了几步,而后不再管他,同时也撇下了一旁黑压压的巫师,跑进了屋中,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一声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呜咽的声音传来,“我的儿子——”

目的达成,贺兰景渊不愿再留在这里,他瞥了眼身旁的巫师,没说什幺,正欲走,忽然他竟然对他开口了,沙哑的声线,如蛇皮一样阴暗,“他出生之时借了你十五年阳寿,多活的这几日,也算是他此生的造化。”

贺兰景渊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造化”二字用得如此传神,他轻嗤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头一次认真看那张藏在兜帽下的脸,可是什幺都没看清,只是又看到了一团熟悉的黑团。

“你不是人?”他发问。

那人却没再开口了,贺兰景渊了然,知晓他今日是不会得到答案了,于是,果断擡步离开。

走得太快,以至于让他错过了那人缥缈在空气中迟到的回答——“我曾经是,但你不是。”

但是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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