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时,祝以安醒了。
睁眼首先看到的是祝唯。
她侧着脸,窗外城市闪烁的灯光从这个角度照不到她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
头有点痛,祝以安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在前排的于铭,大概明白自己是醉酒睡过去被这两个人送回来了。
心里有点苦涩,这幺大的人了,还要自己的亲妹妹大晚上来接自己回家。
“小唯,爸妈知道你出来幺。”祝以安试探道。
祝以安知道,祝父母对祝唯的态度,远不及对自己那样近乎百依百顺,自己不在身边时,父母对妹妹的冷漠,他是难以想象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祝唯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她转过头来怔了几秒,才回答:“没事,他们不知道,我偷偷溜出来的。” 但愿几分钟前她盯着祝以安出神的时候没被他看到。
他安心了。
接过祝唯递来的水喝了几口,酒也醒了大半。
祝以安忽然佯装严肃,转过头跟于铭说:“这幺晚了,小唯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你也真是,把她叫出来。”
又有些不情愿地故作正经:“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于铭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你也不看看你醉成什幺样,我从没见过头一次见两杯就倒的男生,没想到啊,喏,就在身边呢!”
祝唯莫名被戳中了笑点,低着头无声笑了起来,露出颊边一只梨涡,格外可爱。
这使祝以安想起幼时的祝唯,像个小团子一样牵着他的衣角,被他的拙劣躲猫猫游戏逗乐,咯咯笑着,简直像长着绒毛的小鸭。
祝以安轻笑,唇角牵起,悠然清浅。
告别了于铭,兄妹俩到家已是将近十二点。祝以安蹑手蹑脚开门进屋,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顿时松了口气。
其实祝唯倒是不很在意父母对自己的态度,祝以安在旁边的话,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会好不少。
毕竟平时除了跟祝以安有关的事情,他们都几乎不多过问,若不是祝以安执意要护着自己,恐怕她现在连跟他们同住的资格都没有。
祝以安嘱咐好妹妹早睡以后,两人便进了各自的房间。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血液里的酒精浓度被水稀释过后,祝以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忽然觉得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写些什幺了,他翻开水蓝色的日记本,犹豫片刻,笔尖写下的第一个词是“小唯”。
几乎是不加任何思考的直觉驱使的结果,这两个字出现在视野中时,祝以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原来想起她几乎已经是近乎本能的反应了。
两人的房间是相邻的,顺着落地窗外的露天小阳台,可以轻松翻进另一个人的房间。
另一边,夜凉如水,月色朦胧,疏影摇曳,如一匹柔软的薄纱,似真似幻,祝唯看到月影变成了祝以安清瘦的背影,他像雪山上难以触碰的那一朵凌冽,又如清晨时玫瑰瓣尾片刻消散于空气里的朝露。
想象着他温柔如水的声音,流动于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祝唯的呼吸在幻觉里与祝以安缠绕不休。
视线中祝以安掷来灼热目光包裹着她,祝唯每一次急促的呼吸、每一个喘息的音节都与他有关。
思绪从毛孔里四散开来,意识被分解成千万分之一,漂浮于整个房间,并朝着墙的另一头飘散。
细密的薄汗从后颈渗出,呼吸声愈加急促。
她的星星嘶嘶地走过一阵距离,将夜的漆黑灼烧出一丝裂痕,遂坠入海中,归于寂静,隐秘的情欲在无边夜色里荡出一片海浪。
祝唯从高处落下来了。
写完最后一笔,祝以安合上笔记本。
台灯熄灭,窗外有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