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院」热闹了,从山下到「院」的路上,所有的灯都点亮了。一入夜,一盏盏橙黄色的灯火成为了这座山唯一的指引,指引世人该是放松身心的时刻,又或说提醒众人,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所有的愉快、不愉快都可以在「院」中得到或解脱。
烟夫人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春季晚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来的客人都是附近这一代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院」可以让城中的黑白两道齐聚一堂,罕见。黄昏时,若雨照例和其他女佣一起下山点灯,不过只有她是一个人行动,其他姑娘都是结伴。姑娘们偶尔窃窃私语,若雨不用仔细听就猜得出是在说自己的坏话,这些日子她已经麻痹了,也可以说她现在忍耐是给烟夫人面子,她不愿再和她们一般见识,否则只有吵不完的架。若雨小心的将灯罩盖上设置于石头围栏的灯,温暖明亮的焰火马上就吸引到了飞虫。有的女孩怕虫,偶有几只飞到她们的身上、脸上、手上时,听她们惊慌大叫,若雨感到痛快,内心嘲笑她们真是小孩子,活该。
大伙点完灯回「院」,若雨走在女佣队伍的最后,沿路欣赏着夜樱,其实跟平常没有两样,但今夜若雨却莫名觉得这些樱花树真美,可具体是哪部分美,她说不出,只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烟夫人在湖边发生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若雨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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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脚步加快!这盘拿出去!快!」
晚宴让「院」全体上下都活络起来,郝姨不只在厨房指挥,她每晚几乎跑遍了「院」,女佣们跟着忙进忙出,笑脸迎人,期盼在这一场场的晚会里被客人相中,因为在这种特殊场合,这些达官显贵都会比平常出手更阔气-不能输。然而全场只有若雨摆着一张极度不悦的脸送餐,她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和宴会格格不入,客人请她拿酒水还拒绝,郝姨见状,真的受不了,太丢人,赶紧把若雨叫回厨房切菜备料。其他女佣见若雨又被郝姨责骂,在旁跟着取笑,谁知若雨忍了这段时间,终于忍无可忍,拿起菜刀胡乱攻击,女佣们惊声尖叫,厨房瞬间乱成一团。
「陈若雨!妳疯了嘛!放下刀!」
郝姨威吓,吩咐女孩去叫外面的侍从进来阻止若雨,特别叮嘱事情不可闹大,外头全是重要的客人。若雨环视周围,怒不可遏,心想反正这样一闹少不了今晚被带去仓库「教训」,不如趁着混乱逃出去,虽然被抓回来的机率很高,她心里有数,但她还是非逃不可-凭什么母债女还?她明明什么罪也没犯啊!
若雨望向厨房侧门,想着从这里出去可以往后山逃,她虽也害怕,不确定后山之后有什么,但总比被关在这栋金碧辉煌的铁笼好。可遗憾的是,若雨的逃亡计划连一步都还没执行,她就被人从后方抓住了后领、后颈,对方一把将她推倒,若雨跌跤,狼狈趴上桌,右手的菜刀同时被夺去。一切发生的太快,若雨完全来不及反应,胸中怒火更盛,转身要跟对方拼命,但一见身后一头白色长发的女人,脸戴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若雨愣住,女子身材高挑,身穿灰色长版大衣,肩上有几片樱花落叶,白衬衫黑西裤,两人四眼相望,瞳孔收缩,女人的红色眼珠有着不同于世人的妖异,若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大人,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