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真是冷啊。”
暗沉天空落着细雪。
进门的秋俯就身子，配合你的身量动作，让你给他摘下围巾。
睫毛和头发上也沾了雪粒，进到暖洋洋的屋内都尽数消融。
一对睫毛像轻柔的小刷子一样在另一对上拂过，秋眨了眨好看的墨绿眼睛，“今晚吃什幺？”已经闻到天妇罗盖饭和味噌汤的香味。
1、
——初见时候也是下着雪吧。
你被玛奇玛带来，安静冷漠的女孩，眼尾上挑，好一个烟视媚行。你还没有和任何恶魔签订契约。别的前辈都不想接手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宁愿去带一些由民间转公安的老道猎人。
尤其，你看起来还手无缚鸡之力。空落落的衣襟下可见晰清锁骨。
玛奇玛将你一推，领到早川秋的面前。
你眼里的冷淡稍稍退却。
对面的人衬衫白得耀眼，背后是利落武士刀，又有忧郁英俊眉目，实在如哈姆雷特般令人心折。见惯生死和蝇营狗苟的恶魔猎人里，这样干净的男生已经不多见了。
早川秋的指间擒着一支女式凉烟，但并没有点燃。他望你一眼，转过身示意你跟他走。
外面天寒地冻，你走出几步便打了一个喷嚏。很快，头上被丢了一条围巾。厚实绵密，尚且带着前面男人的体温。
2、
这条围巾此刻被你从他的脖子上解下，一圈一圈，用得太久的棉毛织物起了好些细细小毛球。
起了静电的发丝依依不舍地粘连着围巾，让你回忆起第一次两人共出任务。
狐狸恶魔钟爱秋君的那一小撮发髻，据说召唤的时候把发髻给它，它就会高兴。好胡来的契约，你想着，但是看到巨大狐狸在秋的身边盘桓，柔软的尾巴将他裹在安全的圆心，你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什幺恶魔与人的关系。
而为了狐狸留长头发——也太老好人了吧。
只要提出请求，他就会答应？你心里燃起莫名的火种。
一场厮杀结束，你问他，前辈有女朋友吗？
他这样回答，我是没有未来的人，恋爱就毫无必要了吧。
你像猫一样靠近，触碰他冰凉失水的嘴唇。
对方有一刹那的惊疑不定，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推开你。果真是老好人，你有些好笑又庆幸地想。
你已决心这样一路爱去，沉堕也好，沦丧亦罢，无非是命运的丧钟何时敲响，遇到便遇到。
……起码，在不知何时来临的死亡前，让我感受一下吧。你说着，慢慢攀住了他的肩膀。鼻间是战后残余的血腥和汗味，还有一丝微弱的药皂香味。
是秋君的味道。
3、
被雪水浸湿的西装也被挂起来，秋似乎听见你嘟嚷他还是一样不爱打伞。
领带是他自己抽下来，一并放下。
衬衫纽扣粒粒解开，残余空荡荡的左袖口，他仍然觉得愧疚，这段日子两人出行总要绕到另一侧，好让你牵住有手臂的那边。
“有什幺关系？哪怕这样，我还是可以拥抱你，你也可以拥抱我。”
这样说着，你会给他一个紧实的熊抱，孩子气到令秋失笑，再单手回抱住你。好像伤痛记忆就此轻盈得一扫而空。
——是那天。
负伤的那天。
你回到家里，秋光着上身躺床上打过镇痛剂入睡，胳膊和胸膛下半部敷着腰封般绷带，明显伤势不轻。
他昏睡至午夜才醒，呼吸粗浊，见厨房仍有如豆一盏灯。挣扎坐起身，他疼到吸气，床边陷进去一道重量，你在旁边坐下来。
你买了汁水丰厚的小杏子，洗净喂到他嘴里，秋咬开果肉，几天前战斗中嘴里尝到的血味他自以为会跟随一生，此刻尽数被汁水的甜味覆盖。
想起你的时候，回忆逐渐拥有色彩和滋味，不再是干涩冷酷的黑白画片。
4、
外衣都被一件件脱下来。
晚餐齐整地摆在桌上，没人去动它们。细细的白雾逐渐消泯，咖喱和天妇罗迅速冷却滞凝。
秋用单手捧着你的脸，慢慢地吻你。女孩子的唇到底和他是不同，芬芳馥郁，如大片花田，丰盛无边。
男性的白衬衫丢在地板上，你的裙子也是，蜷缩在一起的布料依偎成亲密的形状。
嶙峋又满目疮痍的年轻身体，皮肤与皮肤的擦碰，发出寂寞的沙沙声。隔绝一方天寒地冻，在暗夜温暖的房子里，做最痴缠的事。要发丝紧绕，要肢体相贴，才能感觉彼此的温度没有流失。
这世间爱已如此稀薄，放手就会落空。
你今天好安静。除了前期会细细啜泣，后面几乎是乖顺地任由他摆弄。
5、
雪已经停了，只隐隐听到屋外夜风呼啸声。
你闭眼窝在他一方臂弯。秋抱住你，对你说晚安。
怀里的女孩身体柔软，散落如瀑的黑发有浅淡香波味道，秋收紧了双臂。开始回想那些屋外的事情。
今天去找了玛奇玛。他本以为会坚持的路线目标已逐渐偏移了方向。是否要追击枪之恶魔好像不再是主心骨，守护与静默之心更为难得，秋向自己、也向上司承认，他不是什幺无坚不摧的存在。
去与玛奇玛交谈，然后……
然后？
然后是……
没有印象了。
应该也不重要吧，秋迟钝地想起，此前你不是还吃过醋吗？一遍遍固执询问，他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玛奇玛？可那时秋迟迟答不上来。
现在似乎有了答案。跟你在一起会心安，而玛奇玛的事，现在想不起来好像也没关系。
6、
滴答滴答。
低落的液体从指缝落下，红色蔓延开，大朵开在濡湿的被褥上。
顺着床沿流淌，渗进两个人一起挑选的地毯和地板里。
7、
做个黑甜的梦吧。
若你走火擦枪 / 请射杀我 / 于极乐之上
红玫瑰绽放 / 夜莺 / 停止歌唱
END
※标题来自于夜莺与玫瑰。
※大概是献祭的妹。即使是变成枪魔，秋在你眼中也是无价的黑色宝藏，是沉默的、熔炉中的余火。写的时候一直想到地平线的老歌：恋人を射ち堕とした日。
※而有过的那些回忆都是真实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