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尽快

辛月还是没有躲过辛星的眼泪。

姐妹俩挨着坐,辛星就在她身旁,抱着她的手臂,眼泪一滴滴砸进她的衣袖中。

布料湿答答地黏在手臂上,辛月感到不大舒服,很想推开这粘人包。

但今天情况特殊。

想起刚才对视的那一眼,辛月脑门就嗡嗡地疼。

看来,今天来的不是诈骗团伙。

谁都可能会骗人,路恒不会,也没必要。

她太了解对方,即便分开五年,在一起的时日却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况且,路恒也没有骗自己家的理由。

她正想得出神,一道威严的嗓音在客厅中响起。

“辛小姐是吧?我们现在能谈一谈了吗?”

开口的是路父。

辛月擡起眼,和路父对上视线,对方应该是个严肃的人,尽管此刻尽力舒展着眉眼,久居上位的气势依旧明显。

面对路父,辛月其实是有点紧张的,这人可是前任扶贫办的原始资金积累人之一。

没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自己获得的扶贫力度必然大打折扣。

路恒有能力不假,但从山底出发,和从半山腰出发,到底是不同的。

辛月敛去眼底的复杂之色,礼貌回道:“路先生。”

路父看着姐妹俩相握的手,态度比方才又柔和了些,“我比妳父母年长,妳叫我伯父就行。”

辛月从善如流,“路伯父。”

她不是个磨唧性子,事情总要解决,结束无意义的开场环节后,她先开口点破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你们说辛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有证据吗?”

“有的。”路父说道。

他从妻子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袋,推到辛月跟前,“这是当年抱错事件的调查报告和证据,具体的血缘关系,可能还需要小星配合一下,和我们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辛月颔首,“这是大事,稳妥些好。”

话音刚落,缠住她手臂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换作平时辛月是要骂人的。

哭哭哭,遇到这幺大的事就只会哭,半边衣袖都快被水淹了。

不过情况特殊,她不好不给面子。

辛月看了眼对面的一家三口,路父面色如常,路母面露期盼,路恒全程冰块脸,薄薄的单眼皮耷拉下来,除了刚进门的那一眼,之后再没关注她。

像是被迫营业的打工人,把笑容留给金钱,冷脸留给顾客。

脾气是真差,比以前还差。

以前是像别人欠他八百万,现在升级成八千万了,脾气和身价一同水涨船高。

辛月不再多想,拿出牛皮纸袋中的文件开始阅读。

文件分成好几份,除了医院给出的事件报告外,还有路家自己派人查的,把当年的真相逐一还原,调查之细致,就差把那日医院食堂卖什幺馅的包子一块扒出。

辛月不禁感慨起钞能力的妙用,她看完一份,顺手递给辛星,见对方只是揣着,并不看,辛月吸气又呼气,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爆脾气,压着声说道:“妳看一遍,看完再传给爸妈看。”

“哦。”辛星立马应下,翻看起手里的文件。

客厅静的只剩纸张翻页声。

路父不动声色观察起辛家四口人来。

辛月是辛家的主心骨,这不难看出。

路父和路母,一个老实,一个体弱,别说拿主意了,怕是到现在都还六神无主。

刚和辛月通过电话后,他们就没怎幺再开口,问也没用,只会重复一句,“等我女儿回来再谈。”

现在辛月回来了,他们就真的全凭女儿做主,连证明文件也不抢着看。

是习惯被做决定的性子。

和辛月的个性是真不像,倒是辛星,和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像个十成十,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路父心绪有点复杂,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亲生女儿是这幺个软弱性子,他看了固然心疼,但在内心深处,其实暗暗松了口气。

路氏未来要交由儿子接手,准确来说,路氏现在正处在权力更迭之际,没过多久,路恒将成为路氏的最高话事人。

这是老爷子在世时定下的,他手里的股份甚至都没儿子的多。

这时候,实在不合适有个野心勃勃的女儿冒头。

他是个父亲,同时也是路家的家主,责任挑在肩上,很多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现在就很好,辛星的性子可能不经事,但有路家在,她能一辈子活在羽翼之下,不受风吹雨淋。

假若未来她有创业的打算,在人力物力和财力上,他和妻子必定会大力支持。

念头划过脑海,路父面上波澜不惊。

倒是路母,在辛月看完手里最后一份文件后,连声追问:“你们能相信我们了吗?”

路父拍拍妻子的手背,无声劝慰着。

在大致浏览过一遍前因后果后,辛月迅速提炼出关键词。

医院全责,意外,实习护士。

是真实习生,不是用来挡枪的专业实习生。

不过有一点,辛月特别好奇。

她朝路母问道:“恕我直言,以你们的身分,怎幺会在那家医院生产?”

那家医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承担附近居民的医疗足够,却绝不是路家的首选。

不怪她阴谋论,这事着实蹊跷。

路母:“意外早产,只能送去最近的医院,这事当年查过,没有人为痕迹。”

行了,真假千金要素齐全。

辛月头疼的不行,连续二十个小时的高强度用脑让她很难专注,偏家里没人能顶事,她不能上也得上。

唯一庆幸的是脸上带着妆,至少大家看不出她微微发白的脸色。

辛月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既然是抱错,那另一个当事人呢?”

“小久学校有活动,现在人在国外,我们打算先确认,如果此事属实,会和她开诚布公的谈。”

辛月点点头,认同这个决定,“那什幺时候去做亲子鉴定?”

在最终结果没出来前,说什幺都是白搭。

路父路母正要开口,冷不丁一道清冷男声插入。

一直在旁当摆件的路恒终于开口。

他目标性极为明确地锁定辛月的方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尽快,现在就出发,辛小姐妳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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