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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别恨我。”燕巍然低垂着眼,眼尾轻颤,“我是出不去了,所以才不想师姐也为我丢了性命。”
“你不必找其他借口来搪塞我。”
沅陵将话说完,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就作佯怒,不再看着燕巍然。
于是被指责的人果真就慌神起来,急忙转回身,急切解释。
“不是、不是,师姐,我是当真出不去。你知这魇境一花一草一木一物均可栩栩如生,是因为……我拿自己的魂魄入了魇境。”
沅陵闻言,猛地睁眼,看向正苦笑着的燕巍然,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讲话一口气说开的人这会倒是不拘谨了,反而松了口气似的,一股脑向下说,“如今我三魂七魄有一半都融入了魇境”,纵然此身得出,也是个魂魄不全的痴傻残躯。苟活度日,还不如就留在此处,也好留……一星半点儿的美梦给自己。”
说完也不待沅陵反应,便躬身规规矩矩行了礼,恳切道:“求师姐成全了我。让我最后在这世间留个完全。”
浅棕的眼眸之中倒映着沅陵火红的衣摆,同大片的炽火花交叠在一起,模糊了边际。
本以为最大的问题是燕巍然心思,却不曾想兜兜转转而来,竟是痴人为三两念想,连半身都赔了进去。
沅陵不知如何接话,正蹙眉思量对策,便觉腰间一震细微震颤——原是齐珩生给的法器正响动着,提醒着临近消耗殆尽的时间。
偏是在这样的关头,连时间也仓促着,几乎没有机会再想一个完全的法子。
人一定要带走。
不走,惟有一死。
可若是要走,就必然要违逆如今他自己的心愿。
如今何止是要打碎他的魂魄,须得是……将他身躯之内的魂魄打碎了,再将这辛苦耗费心力,融了魂魄造铸的真切魇境也一并打碎了,通通收入法器之中,带出魇境,再寻办法。
饶是来之前已有了七八分心理准备,此刻沅陵仍觉不忍。她一手按在法器之上,妄图以渡进的微薄灵力来延缓法器的震动,一手背到身后,藏在袖中,暗暗却备好了启动法器的法决。
正欲开口,再说几句宽慰人的好话,却听那头燕巍然料定她要开口似的,长舒口气,先出声打断了沅陵。
“阵法一经开启,只需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开启。如今掐算起来,不剩多少了。”燕巍然本是垂头仔细盯着脚边阵眼的,说完这一句,忽的就擡起头来,又柔柔望向沅陵,浅笑起来,“既然是最后几句话了,师姐能不能……说些……”
然而上一秒还目光灼灼语带十足期盼的人不知为何又忽然止住话头,猛擡手给沅陵又加上一道闭口咒,才喃喃自语道:“我真傻……师姐如今定是恼我、气我、恨我,我何必自讨苦吃。”
他勉强笑起来,却克制不住落泪的冲动,只得狼狈偏过头去,以手掩面,只留给沅陵一个微微耸动的双肩。
沅陵又盯着那颤抖的单薄背影看了许久,阖眸在心底默念了声“对不起”,咬咬牙,自胸口处聚灵起势,竭力冲开这道闭口咒,嘶声应答,“好,小燕,你既然不想走,师姐便不勉强。我这里有一道法器,可以助你收集灵气维持魇境,如此,便可多支撑些时日。这法器就在我右侧腰边,你若是愿意要,便来取吧。”
她说得尽量恳切、真挚,就仿佛这法器当真是用来支持魇境,而不是……要将这一切都打得粉碎,半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