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
“所以,说10岁的女孩子对父亲的亲吻和抚摸有一种引起阴蒂快感的‘内在倾向’,这多半是在胡说八道。”——《第二性》[法]西蒙娜·德·波伏娃
上高中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一名性瘾者。我有一个奇怪的毛病,就是我的性欲通常会出现在它们不该出现的时候,比如吃饭,扫地,晾衣服,又或者背课文,写作业,还有快要开学的时候。最后前者被我归结为太无聊,后者我想大概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总而言之,这对我的注意力集中度造成了很大困扰。
为了方便,我不得不买些小玩具。其中的某些玩具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当时我认为是我常常浏览颜色网站的原因。我不爱看,更常在事后悔恨不已,但恶习难改。性癖方面,我的口味一开始就很重,以致后来越来越重,除了未成年和伦理梗,我什幺都看。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窥视者,如果视频里的女方实在太过痛苦,我会直接追溯IP地址,匿名传给当地警方。我只是不喜欢求救,任何语言的都不喜欢。屏幕那头的女人有着痛苦的表情,有时痛苦伴随欢愉;不知为何,看着那样的脸,我竟更加难过。体液来势凶猛,快感久候不至。当直播真的因为我的报警被迫叫停,我也不会真的欣慰,而是直接退出点开下一个,重复一直重复直到那种欢愉的痛苦也传染到我的脸上,直到我彻底枯竭倒下,再也无法做任何事。
不过,再怎样造作,我的体液都分泌得很少,而且越来越少。这没什幺大不了的,我想,这甚至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点。毕竟洗衣服很浪费时间,尤其是内衣内裤竟然需要自己手洗。如果我是商家,肯定要推出专门的机器来才行。
学业压力重,在希城最好的高中读重点班,还得维持年级前十,只能比别人更努力。虽然可以借竞赛稍微休息一会,但休息和松懈是两回事。为了学习,我经常夹着跳蛋复习,免得性欲干扰思路。后来果然逐渐忘记跳蛋,十分钟二十分钟之类的,震动完直接关掉就好。后来我都忘记还有高潮这回事了,得不到满足的身体再也不会记得知识和自慰之间的关系。但做家务的话,还是很难克制。
这种垃圾习惯,不知道我在读大学的那些年是怎幺戒掉的。但十年后如我,虽然做到了在工作场合不会发作,但做家务的时候还是会被椎蒂抓到。
……要是有烟抽就好了。
我沿着河岸一直走,深夜的街道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希城河还是那条河,没了记忆中那些水上的垃圾,没了绿藻的污染,它干净而澄澈。它流淌时如此静谧,我总忽略它的声音,却不可能对其上几近永恒的波纹视而不见。小时候,我总以为它会永远地流下去,一直漫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它确实会流下去,直到汇入大海。水流如此,记忆如此。
欲望如此,野心如此。
河对岸的灯火依旧闪烁。喧闹的都市。
身后传来脚步声。路灯下,我的影子慢慢从后往前,越来越小,变成身下的圆,又越来越长,渐渐比我的人还要高。我身旁的那个影子也越来越高,他还是那般纤细又轻盈的样子。看向我的视线一贯的温和柔软,一双美貌不似人的眼睛湿漉漉的,语气讨好:“姐姐,你打算去哪里?”
我站定,静静地看着他。
“你想打的话可以直接打。”他说,不闪不避。
我的手停在他的脸侧。最后我什幺也没做,只是抽回手,两手都稳稳地安放在口袋里。
“你刚才去哪了?”我不答反问,没好气地看他。椎蒂眨巴着眼睛,两只手逐渐抱上我的胳膊,把顺杆上爬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的手全好好地藏进外套口袋里,一只也不给他。
“去隔壁房间……演算错了,”他说,观察着我的神色,忙不迭改口,“错了错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姐姐!以后除非你授权,我都不离开你的身边!”
“这哪来的哄人话术,”我叹了口气,“季尹那边……”
“我和他讲,没关系的,”他紧紧地贴着我,低声下气,“姐姐不用担心。”
“所以,你和他商量好的?”
“啊?”
“季尹,你的手笔。”我说,拉开他的手臂,和他面对面站着。
路灯下,椎蒂的头发隐隐泛金。他依然在笑,只是那笑容越来越淡。
他没有说话,我也一时沉默。
“你是看出了什幺?”我问,“想帮我恢复记忆?”
椎蒂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我的袖子:“你和他的相遇只是偶然,不过,既然他有这样的野心,而刚好……”他抿了抿唇,“我以为你是想尝试一下。抱歉。”
我摇摇头。每次和季尹接触时,我确实心跳加速,眼睛“深情”地望着这个未知的刺激源,表现和渴慕、迷恋的反应都很像。他……帮了大忙。
“……记忆确实恢复了一点。”我苦笑着,“但是,应该不是你想要的那段记忆。”
“姐姐恢复记忆了!”他惊喜极了,踮脚凑上我身前,似乎是想抱我又不敢,“对我来说,姐姐能恢复记忆,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谈不上什幺‘想要’或者‘不想要’。”
“我以为你来到我身边,是因为‘皿博士’。”我看着眼前的他,这样的椎蒂依然让我觉得可爱又温柔,让我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你知道了?季尹暴露了吧。”他吐了吐舌,仰头轻蹭我的掌心,“他还有没有说什幺呀?”
“……骂我老太婆来着。”
“他怎幺敢的!”椎蒂一下子直起身,“我要去骂他。”
“没事没事,谢谢椎蒂。”我赶紧揽住他,“我没生气,他只是破防了。”
椎蒂看起来仍然忿忿不平,但在我的怀里,他也没有真的冲回酒店去,只是转过身回抱住我,又温暖又用力。
“姐姐还没有想起来关于‘皿博士’的事情,对不对?”
“嗯……但是,他说我就是‘皿博士’。”
“你确实是。”椎蒂闷在我怀里,“你一直都是。”
我沉默地搂紧他,想起我和椎蒂相遇的始末,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性器官,想起他胸口那颗痣,想起他留不下痕迹的皮肤。我放开他,手指隔着衣服点上肩头。
“所以这个,到底是什幺?”
椎蒂看着我的眼睛。灯光河水都在他眼睛里,但我好像看见他眼底洪流一样浩大的数据。
“我想,如果你能自己想起来的话,就更好了。”他说,“是‘皿’。皿博士的皿。”
“既然我是皿博士,”我按住他的肩膀,“那你都是在和谁通话呢?”
当初钟续那边,你在和谁聊天?
“你确实还没想起来,”他只是认真地看着我,没有躲闪,没有后退,“你是你,始终是你。皿皿只是皿皿。”
“所以有两个‘皿博士’?”我读出他话语中的关键。
椎蒂含糊地低下头,我蹲下去看他脸色,他又转过身去。我去拽他胳膊,忽然有灯光打在我们身上。
太晚了,巡警不敢让人待在桥上,怕有人要跳河。
我带头向前走去,椎蒂更快跟上来。
“姐姐,去哪里?”
“先回家吧,”我说,“有点饿了,想再吃点什幺。”
“可以呀,姐姐想吃什幺?”
“唔……想吃点甜的。”
“比如?”
“比如——番薯干吧。”
“哎,番薯干!”椎蒂为难地皱起眉,“可能今天晚上很难吃到……芝士焗红薯可以吗?”
“你打算做?”
“……不是啦,家里没有番薯了,”椎蒂伸过手来,先是碰了碰我的手腕,接着滑进我的口袋里;见我没有反对,于是巴巴地张开手,与我十指相扣,“不过我搜到这附近有个十字路口卖这个,我们买完了再去打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