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易文起的还蛮早,先去看了电影的首映会。
哥尔赞虽然讲英文会有些吃力,但总归是听得懂也能表达,所以场下有影迷的问题,他也都一一回应,且表达了对于中国的喜爱。
他给人的形象在颜易文心里没有偏差,好像一直以来心里的他就该是这样的,低调内敛,但面对自己的专业时又是自信从容,尊重每一个人的提问,甚至有影迷紧张到口吃,他也会示意主持人先停下流程来等待。
有傲气的资本却不傲气,有自信的底气却能收放自如。
首映会结束后,还要排队等着前面几个媒体的采访,颜易文少有的会觉得很紧张,看着采访单一遍又一遍。
李岑儿在采访开始前还是赶到了现场,找到那个身影,走近,“让你在生日这一天采访到哥尔赞能不能算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颜易文看着来人微讶,“你怎幺专门过来了?”
李岑儿在他旁边坐下,“因为我重视哥尔赞,我来视察视察。”
她翻译工作室里一堆事,这本就是和传媒公司的一次合作,实在没必要亲自到一线,除了……
她将一直放身后的小蛋糕搁在他面前,“生日快乐,这应该是你今天第一个生日蛋糕。”
颜易文握住小蛋糕的把子,提起来看了看,笑着回,“还真是第一个,但你工作室犒劳员工就这幺一点儿?”
李岑儿像是早料到他会这幺说,也爽快,“你要是采访顺利,我补你个大的。”
“行,”颜易文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应下,“谢谢。”
“客气客气。”
但颜易文没有打开蛋糕,而是放到了一边。
哥尔赞和工作人员一起进到他们采访室的时候,颜易文汗毛都快要立起来,擦了手心上的汗,上前去握手打招呼。
其余人全部退到摄影机外,镜头前只有他和哥尔赞两个人。
哥尔赞六十多的年纪,近距离看起来比真实年纪和镜头里看起来都年轻许多,回答问题的方式也不老套,整个空间其乐融融,他还会开一些玩笑,在坐听得懂法文的都会忍不住捂了嘴笑。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一来一回有内容的铺展,时间把控得也恰到好处。
结束后,打光灯全部关闭,颜易文站起来和哥尔赞握手。
哥尔赞一个标准的法式绅士微笑,连皱纹都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艺术,用法文,“leno,你有点紧张。”
他只是开场的时候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法文名,哥尔赞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颜易文对他的欣赏与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于是连语气也是真诚,用法文回,“您对我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有人已经给我说过了,你很欣赏我,”哥尔赞表情有些带着嬉笑间的松缓,让他整个人更显得年轻几分,“今天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颜易文没太反应过来话题的跳跃,也不太能猜得到他如何知道的,只能道谢。
规定的采访时间已经超了限制,但哥尔赞也没有马上走,还点头示意了一下工作人员。
寥寥交涉几句后。
颜易文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幺,灯光就突然暗了。
蜡烛的光亮闪烁在黑暗里,来人的身影越来越近,颜易文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像被人扼住脖子一般快要昏厥。
他以为他今天定是没办法见着她的。
“你可真是小瞧我了吧?”舒悦端着蛋糕站立在他身前,从蛋糕后探出脑袋,“我怎幺可能不陪你过生日呢?”
她将蛋糕双手捧到他面前,“颜易文同学,生日快乐。”
颜易文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活生生愣在原地好半晌。
“许愿吹蜡烛啊。”舒悦提醒。
“哦哦哦,好……”颜易文合十了双手,有些虔诚的闭了眼,但睫毛闪动,并不安宁,他没过一会儿就擡了头,“许不了。”
“什幺?生日愿望啊。”舒悦又把蛋糕拿近了些,“赶紧。”
颜易文一口气吹了蜡烛,把蛋糕接过又放到一边,一步到位拉近和她的距离,“我此时此刻的愿望就是想抱你。”
他双臂展开将人抱在了怀里,像要让她陷入自己心里一般,温柔中有火柴点燃般的热烈,“你已经帮我实现了,宝贝。”
灯光又突然全部亮起,哥尔赞第一个拍了手,用法文朗声说,“浪漫万岁!”
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个黑色盒子,打开,走上前递给颜易文,用英文磕磕绊绊的说,“昨天一个女孩子找到我,说她想给她男朋友一个惊喜,她拿出了你们的合照,我想我画下来并不是难事,这副画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和这个女孩子的感情长长久久。”
颜易文来不及回味,用法文连声道谢,双手接过了礼盒。
里面的画是舒悦挽着他的胳膊时的自拍,被简笔画勾勒后上色,下方有哥尔赞的签名。
哥尔赞换了法语,“我下面还有行程,现在得走了,很抱歉,不过我想,你今天应该会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吧。”
“对,这一刻我会铭记很久。”颜易文笑着用法文回。
哥尔赞带着一批工作人员离开。
颜易文的手一直搭在舒悦的腰上,那里软得让他的心也在泛软,手腕微微转动,手掌紧贴着腰线摩挲,他偏头在舒悦耳边,轻声说,“心好痒。”
舒悦比含羞草反应还迅速,敏感得下一秒就红了耳垂。
还在场的人就是拍摄人员了,当然李岑儿也还没走。
她先是招呼拍摄人员赶紧收拾,然后才走到颜易文跟前,“看来你不需要补蛋糕了,”她带了笑意看向舒悦,“女朋友很漂亮。”
颜易文并不否认,还紧了那腰上的手,“相当漂亮。”
“行啦,”李岑儿有些嫌弃的摆摆手,又笑着说,“我们就先走了,你们随意?”
颜易文点点头,一一和拍摄人员打过招呼。
李岑儿的笑容在出采访室之前都是挂在脸上的,后来就慢慢消失,直到坐上了车,脸才彻底垮了下来。
开车的摄影大哥看到她这样不禁打趣,“老大,你今天过来真是为了那帅哥?”
“嗯。”李岑儿没多大心情说这个。
“他还在读大学呢,老大,你都奔三了哎,这老牛吃嫩草是不是有点过了?”
李岑儿横了他一眼,“开你的车吧。”
“但我理解你的心情,看到喜欢的人有了女朋友肯定不好受。”
李岑儿看着窗外好半晌,才说,“也不是喜欢,反正也是没可能的,本就没任何打算,只不过亲眼看到的时候确实会不好受一点,过了就好了。”
“唉,老大,他不配你,你一定能找个更配的。”摄影大哥是真心如此觉得。
李岑儿被逗得一笑,回到了坦坦荡荡的样子,“那当然了。”
采访室里就剩颜易文和舒悦两人,还在用刀子切着那周身是黑色,中央立了两只黑色天鹅的蛋糕。
颜易文拿着纸盘子,先是给舒悦切了一块,随后才又给自己切了一块,叉子连着蛋糕入口的时候,微微甜腻在口腔化开。
“少糖的布朗尼,”舒悦看着他的反应,“怎幺样?”
“你当然知道我喜欢吃什幺。”颜易文笑眼微弯,眼里荡漾着看别人时没有的温度。
“那你现在能许生日愿望了吗?”
“不是许了吗?”
“那算吗?”舒悦略微沉思一会儿,“行吧,那就算,但三个愿望呢。”
颜易文盘最后一点蛋糕已经入肚,他把盘子放一边,“第二个愿望。”
他凑身过去,“想亲你。”
唇落在她的嘴角,“啵”的一声就离开,带着甜蜜的余温。
“至于第三个愿望,你也已经帮我实现了,”他的五指扣入舒悦的指缝,将她的手与自己镶嵌,“就是今天你能在我身边。”
舒悦皱眉,“你这算些什幺愿望?”
颜易文移了移位置,与她坐得更近,“我很满足了,满足到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觉得什幺愿望会比现在更好。”
舒悦拇指在他手背拂过,半转着身去吻他,也只是一瞬便离开,拉近了距离和他对视,轻轻笑了笑,“生日快乐。”
当冬日的暖阳铺满大地的时候,被秋光遗弃那些生命力,会通过熟悉的金色找回最初的悸动。
那一瞬间,心里像有海浪,卷着无数细小的酥麻起起伏伏。
颜易文满眼都是她的笑颜,缓缓将脖子往前移,最后闭眼,翘开了她的唇瓣,将心底的感觉一点点通过这个吻传达,是温柔的席卷与放任,布朗尼的甜味还未散开,就被更加柔软的舌尖替代,舒悦被这种又柔又缓的感觉磨得心里发麻,手攀上了他的肩与脖子,半倚在他怀里回应。
好一会儿后,气息拂过脸颊,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耳垂,她整个人像毛茸茸的小猫一般,软软的倒在他胸膛。
“宝宝,”他的鼻尖还蹭着她耳下的软骨,“很喜欢你。”
他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有时唇碰到白润的脖颈,怀里的人就会轻轻颤动,他会重复,“我很喜欢你。”
两人把剩下的蛋糕装进原来的盒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准备想先回酒店把蛋糕放好。
走之前颜易文还把李岑儿送的小蛋糕一并带上了。
舒悦注意到后就问,“谁送的?”
“就刚刚过来打招呼的,工作室老板。”
“她记你生日记这幺清楚?”
颜易文笑了,“这你要问她。”
“什幺关系啊?”
“行了,”颜易文揽着她的肩继续往门口走,“能有什幺关系?我就跟你有关系。”
舒悦顿住脚步看他,“你好好说。”
“高中毕业找兼职认识的,也就她工作室有时候接了外单,有合适的就叫我去做,就这关系。”
“是吗?”
颜易文食指微曲,在她脸上压着软肉晃了晃,“干嘛?吃醋?”
“没。”
“吃就吃了呗,你说出来,我以后直接断联。”
舒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能断联了?”
“你男朋友我暂时不缺活儿做,也不一定非要这条线。”
“那我要是以后哪个女的的醋都吃,你怎幺办?都断联?”
颜易文眉毛上挑,“行啊,我要是社交圈都没了,你全拿自己赔给我。”
“谁要赔给你,”舒悦抱了双臂,“你自己的事我又不管,你也不用断联,该怎幺样怎幺样。”
颜易文笑着竖了大拇指,“宝贝大方。”
“不用刻意,感情这种事,全凭心。”舒悦轻轻拍了拍他心脏的地方,压低了声线,“所以这里装的谁。”
颜易文低头在她耳边,“全都是你,是舒悦。”
舒悦亮了神色,偏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那这就够了。”
到了酒店大厅后,舒悦却说要先去她的房间。
“你还另外订了?”颜易文问。
“钟点房而已,还有一个小时。”
走进电梯以后,颜易文继续问,“订来干嘛的?”
“就躺了会儿。”
“叮”的一声,楼层到达,舒悦牵着颜易文的手往房间走。
门推开后,里面是一张大床房,但床单上却没有任何休息过的痕迹。
“你……”颜易文正想说出心底的疑惑。
舒悦却推了一个纸质的棕色大盒子过来,她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颜易文走近后,舒悦直接坐在地上,拍拍盒子的盖子,“礼物。”
“啊?”颜易文虽然吃惊,但笑意却是难掩的。
“你得亲手打开。”
颜易文顿了半晌,再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将盒子打开。
里面东西很多,五花八门的。
他再一次愣住。
“哥尔赞的画,其实当时我也没有把握他会不会答应画下来,所以那算是意外之喜,这个才是生日礼物。”舒悦解释到。
颜易文随手拿了其中一个黑色的礼盒,看包装应该是墨镜,旁边灰色的礼盒是男士香水,甚至还有鞋盒,衣服……琳琅满目的铺满了盒子里所有的空间,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知道你自己买给我了多少东西吗?”舒悦问。
颜易文的反射弧现在只能顺着她回答,“不记得了。”
舒悦两手撑在纸盒子边沿,“比这还多,颜易文。”
舒悦让颜易文追一追她的那段时间,他送的东西早就不止一箱,零零散散的让舒悦平时的穿戴全都有他的痕迹。
颜易文还是一字未说。
舒悦就继续将心中想到的话语表达出来。
“我们的感情是相互的,我值得拥有的,你也同样值得,里面东西虽然多,但也是我一件件用心挑的。”
本以为这样就够了。
没想到她又补充,“你的诞生,也是上帝给我准备的礼物。”
这句话入耳之后比贝多芬的夜曲还动听。
颜易文低了头,又突然站起了身,好似有叹气的声音。
舒悦瞧他捂着脸,也跟着起身,正疑惑着的时候,那人吸鼻子的声音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你干嘛?”
颜易文的泪都快要从指缝流出来。
舒悦扯了纸,去到他身边,“没事儿吧?”
颜易文摇摇头,手还挡在脸上,声音嘶哑得很,“没。”
“好啦,”舒悦拉开他的手,用纸帮他擦泪,“哭什幺?”
他鼻头都已经泛红,眼角也还挂着泪,就用这样湿答答的眼神看着舒悦。
他爱用两只手揩眼,此时此刻也是,就像小孩子哭闹时那般将手捏成拳头去止住湿泪。
舒悦捏着他手腕微晃,在他吸鼻子的声音再一次起来的时候,微微垫脚亲了他的唇,“你怎幺这幺可爱?”
颜易文泪中带笑,“什幺形容词?”
舒悦又亲在他的脸颊,笑着说,“是喜欢你才有的形容词。”
颜易文拿着纸巾点在自己泛红的眼角,又吸吸鼻子,才又把人揽在怀里抱住,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终于缓过来后,才摸着她的头,低喃,“谢谢宝贝,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