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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当初季苏在一起时一样,两人似乎不屑玩普通情侣那套,用矫情的文案官宣。众人确认他们已分手,是因为某天课间,整个班级晕晕欲睡,苏冷突然起身走到后排,站在游其森桌子旁边玩他的水瓶,随后游其森起身把外套递给她,苏冷只用擡手套进袖管里,然后懒懒往前靠到在游其森肩膀,似乎在撒娇抱怨,少年擡手揽住她肩膀,低下头就她的高度,两人轻声低语慢慢从后门走了出去。

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合拍。

大家目光不禁偷偷睃向窗边一角。

曾经,季谈一桌的位置是一班最赏心悦目的风景,学累了看一眼雨过天晴、隔壁班女同学路过时总露出羡慕害羞的神情。

可如今,那里就像有朵黑云催压着,气氛低迷窒息,让人有些心慌。

陈冰刚下课前丢给季见予一张加难密卷,给他先做,然后嘱托他下节课最后十分钟代替自己给同学们讲解答案。

有人说,季见予是因为陈冰有事相托所以才继续来学校的,他甚至已经帮MIT导师那边干活了,随时有可能前往美国。

从始至终,季见予没擡过头,草稿纸都不需要,只拿一支笔偶尔勾画纸张。

就在大家回神,反应过来下节课要随堂写加难试卷时,第一组突然一阵响动——桌椅挪位,刚搬到季谈后桌的人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书本也全都遭殃跌地。

季见予和谈时边起争执了。

只有离他们最近的曾经李尤尖同桌才得以知道他们发生了什幺。

不过是季见予突然放下笔站起来要出去,谈时边迟迟没有动作给他腾座椅。季见予像团黑色鬼影挂在秋日艳阳最耀眼的光束里,一个人傻傻站着,多少有些尴尬,自己前女友还和自己曾经的好兄弟光明正大在班级秀恩爱。

后桌是刚投诉自己同桌上课老开小差影响到自己得到陈冰准许搬到李尤尖座位的梅紫子,看到季见予隐忍到颤抖的下颌暴起血管,她心悸又害怕,小声提醒自己只顾写试卷的同桌把桌子往后挪一点,好让季见予可以顺利通过。

梅紫子嗓音细细柔柔,针一样刺到谈时边的心脏。

没等后面有反应,季见予就揪着谈时边后面的衣领,声线如铁,“你他妈聋了……”

话音未落,谈时边一下子站起来反手扯住季见予衣领,“你他妈骂谁……”

季见予眼睛充血,冷冷吐字,“你就活该懂吗?”

谈时边皱了皱眉头,被撩出一身火,咬牙切齿讥讽回去,“你也他妈活该啊兄弟。”

两人在逼仄空间里扭打,同样的身高、阴森暴戾的气场,势均力敌。

弄出一阵巨响,吓跑不少人。

得知有人要搬到季见予后桌,谈时边岌岌可危的心再一次坍塌坠入深渊。

他早知道这个女同学对季见予有意思,季见予和苏冷冷战期间,她偷偷给季见予抽屉里塞过情书,李尤尖看到了就气咻咻跑去和苏冷告状,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生动可爱的一面,然后不停逼问她如果有人给他塞情书她会不会生气。

李尤尖红着脸死死抿着嘴唇不肯松口,最后两人接吻,她被他闹到喘不上来气,终于点点头。

回忆就这幺悄无声息浮上心头,从未走远,可如今,他斜后方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书桌,再也没有那个总是羞答答的女孩见了他就手忙脚乱,把猎狗伞柄认成小鸭子。

可只要没有人搬进来,谈时边总觉得她只是请假了,总会有返校的一天。

这才多久,对季见予芳心暗许的姑娘动一点小心思就要占领那个座位。

谈时边忽然恨透季见予,这个和他同样失意的高傲少年。

外人看来,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都认为是季见予先挑事,毕竟他被前女友和好兄弟背叛,以他的个性,总要制造场风暴的。谈时边也是失恋人士,两人一点就爆,倒也不奇怪。

只不过看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谈时边撬走了季见予墙角。

沃寒露跑过去劝架,无果,谈时边踢了脚凳子扬长而去。

出乎大家意料,在沸沸扬扬的各种声音里,季见予竟然还是每天都准点出现在班级里,甚至比之前停留的时间更长,和普通的高考生别无二致。

苏冷和游其森呢,也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不管季见予在与不在,他们两个都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公然在班级成双入对。

而且给旁人一种错觉——苏冷和游其森在一起,更小女生,黏黏糊糊的,脾气也更大。比如苏冷课间在补觉,游其森过来给她打热水顺便给她披厚外套,苏冷被弄醒了一脸烦躁开始骂人,很难听,旁人都捏把汗。可游其森丝毫不生气,唇角始终挂有一丝温柔笑意,管她怎幺抱怨,他只管给她整理书堆。苏冷骂着骂着就拱进他腰间,揪抱着他衣服,游其森替她顺了顺睡得凌乱的头发,然后手牵手一起去打热水,再回来的时候苏冷似乎彻底醒了,凑在游其森耳边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说个不停。

晚修或者自习课的时候,苏冷都会搬到倒数第二排和游其森坐一起,两人有时各自全神贯注地学习,更多时候是一起偷偷玩五子棋,或者是游其森认真听试卷讲解,苏冷把他的王小波全掳过来看得津津有味。

事后游其森给她讲题目,苏冷听不到一分钟就喊饿,两人就包也不背骑电动车出去吃宵夜。

八百小测那天,苏冷一如既往跑第一,看起来面不改色,但最后是游其森在终点等着把她背回教室的。

运动会期间,有人回班拿东西无意间撞到苏冷游其森两个人在教室吃东西看综艺,苏冷笑倒在游其森身上,两人自然而然开始接吻。

也是那天传出流言——季见予大中午把一班桌椅板凳全砸了。

十月之后,季见予没再来过学校,有消息称美国那边导师催他尽快加入团队。

气温急遽下降,寒潮过境,天地一片肃杀灰暗之景,校园的学习节奏紧张起来,走廊少了很多嬉闹身影,外面总是灰蒙蒙萦绕有股严肃的伤感氛围,教室因此总是灯火通明,越来越高的书堆后面是一张张暗沉麻木的脸。

只有苏冷总是神采飞扬,趁各种主任一心扑在抓成绩的关键时期,她甚至开始化全妆来上课,穿各种彰显气质的大衣。保持快三年的及腰长发剪了一截,刚过肩,层次分明形状自然,是另一种清爽又凌厉的风格。

游其森偶然没空,苏冷还是和沃寒露一起吃饭散步,其余时间和那两个高个子女生逐渐走近,大家见怪不怪,都觉得她们三个早该是一伙的——无论气质、形象还是家境,都很同频。

只不过之前苏冷只顾和季见予谈恋爱。

沃寒露好心提醒苏冷:“你和游其森在体育馆接吻就是她们传出去的。”

“我知道啊,”苏冷把游其森给她带的糖拆了分几颗给沃寒露,“我觉得你弄错了一件事,就是我和游其森接吻本来就不是要藏着掖着。”

沃寒露语塞,敷衍似应和几句,“是是是,别秀了,知道你们好得不行。”

苏冷露出娇羞神态,“是啊,我们就是好得不行。”

游其森和谈时边打球回来了,在楼梯间就弄出一阵动静,各个球衣湿透,朝气蓬勃的荷尔蒙气息浓烈,给死气沉沉的冬日带来一抹鲜活。

苏冷边含糖边托腮眯眼审视身边目光定在门口的沃寒露,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什幺,游其森过来撩起苏冷一缕头发,“晚上他们要吃烧烤,想去吗?”

说完,看向沃寒露,“一起?”

沃寒露看了眼在黑板写字的谈时边,问:“都有谁呀?”

“就我们打球这帮人。”

“谈时边不去吗?”苏冷晃了晃游其森热烘烘的手,看似随意一问。

游其森眉头不易察觉动了动,深深凝视苏冷,觉得她饱满的笑很故意,他也知道她想什幺,踌躇一瞬,顺着她话如实回答:“他不去。”

“那没什幺好玩的,除了张金远,其他人我也不熟,寒露就更加了,她连张金远都不认识,多没趣,是吧?”

沃寒露心底一阵失落,扯了扯嘴角,“是啊。”

说完,苏冷皱着鼻子躲开了游其森的手,一脸嫌弃,“全是汗味。”游其森笑笑,给刚从小卖部买的热奶茶插好吸管,垃圾带走,苏冷突然勾住他小拇指,有些忸怩。

“怎幺了?”游其森忽然蹲下来,仰起脸。

苏冷红唇张了张,从抽屉拿出一颗糖,塞给他:“你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晚修结束,沃寒露没有跟他们出去,谈时边却临时改变主意,大部队各自出发,在酒馆会和。

取车的时候,苏冷一直心不在焉低头踢地上的小石头,沉默无言。游其森忽然把锁插回去,钥匙塞回包里,苏冷这才有点反应,目光哀怨看向他。

游其森绕过来牵她的手,不管她小小挣扎过一下,死死抓住,最后变成十指紧扣。

“车没多少电,等会儿还要送你回家。”

苏冷跟着走了几步,往他小腿踢了一脚,“你好坏。”

游其森挑了挑眉,淡淡笑着,“一起走一段相处时间更多不好吗?”

“谁要和你相处时间更多。”苏冷小声“呸”一声,用力踩他的影子,冷不防游其森突然停住转身,她直接撞进他怀里。

“别生气了。”

苏冷忽然鼻子酸酸的,偏头埋进了他衣领里,委屈抱怨:“晚修前我故意问谈时边去不去,你犹豫了,是不是我很坏?”没等游其森回应,苏冷又狠狠擡头咬了一口他下巴,哀恨开口:“你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游其森低头看她几秒,掌心扣住她后脑勺不让她逃,忽然顶开她齿关一下子吻得很深,苏冷渐渐软成水。离开时,游其森抵着她额心厮磨,“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你还……”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诧异你终于要戳穿她了吗?”

苏冷静静靠着他,思绪有点扯,很久没有说话。

“你说,谈时边怎幺可以若无其事,就算他那晚喝醉了,我不信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苏冷气势汹汹,“你们男人总用喝醉当借口,厚颜无耻地逃避问题。”

游其森眉宇紧蹙,略有不满,把人紧紧裹着,“一概而论对我不公平。”

苏冷笑出声,说自己想吃冰激凌,缠着他带自己去买,游其森不情不愿,担忧斥责她:“你生理期不是还没过,而且昨天胃才疼过。”

“可人家就是想吃嘛,胃不好你干嘛还要带我去和一帮男的吃烧烤。”苏冷嘟起还泛着水光的红唇,气鼓鼓要挣开他。

游其森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呼出一团热气,撩拨得苏冷酥酥痒痒的,“因为明天周六你要回家,我想和你多呆一下。”

途径麦当劳,苏冷妥协只吃一口,张金远那伙人打电话催他们,实在吵耳,苏冷推游其森到一旁应付,自己站在橱窗里等。

她很喜欢看店员制作甜筒的过程,也常和游其森开玩笑以后自己要去做咖啡、摇奶茶,她说这些工作让她感到轻松自愈。

冒出来的总是另一个声音。

“苏冷我必须提醒你,高端连锁咖啡店员工也是要求本科毕业的。”

苏冷总气得要死,反驳他:“季见予在你眼里我本科都上不了?我巅峰考过三中第十一名!”

他忍笑,脸色始终是寡淡高傲的,“嗯,三中年级十一按理说可以上个不错的985,以后你出去应聘,拿不出985学历可以附加一条‘本人考过三中第十一名’。”

“小姐,甜筒好了。”

苏冷接过来,还没放到嘴里,扭头看到二十米开外的KTV门前站有一对养眼的中年男女。

这一次,苏冷没有太多感受,甚至有点点兴奋的快感。

她拿出手机框住尤眉兰和焦显平,似乎觉得角度不够,正要走动,眼前覆下一片黑影。

是游其森打完电话回来了。

苏冷唇抿成一根线,脸色苍白冷漠,下意识呈现一种执拗的自我防御状态,“那是我妈,那个男人不是我爸。你少管我。”

她甚至有些羞耻,要自己男朋友和她一起撞见她母亲和野男人大晚上约会的场景。

游其森什幺也没说,拿走她手里的甜筒和围巾,给她腾出手,然后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她点燃一支香烟。

苏冷怔住,忍住胸腔腾挪而起的一股巨大酸涩,忽然很想冲过去从背后抱住那个单薄的少年身影。

她重重吐出一团白雾,快速转身生怕那两人进去了,可呈现在眼前的一幕,让苏冷耳畔震起一阵轰鸣,身体随之摇晃,咬破口腔才得以站稳。

尤眉兰接过原本挂在焦显平手臂上的黑色大衣,随着男人谦谦温柔弯下去的背脊低头,焦显平一手握住尤眉兰脚踝,一手调整高跟鞋带,时不时仰头耐心询问。尤眉兰伸出几根手指抿了抿耳边碎发,笑意柔婉。

游其森烟抽到第三口的时候,他正有些走神望着繁华的街道,忽然听到一声甜美柔软的

“妈”。他的心跟着紧了一下。

尤眉兰和焦显平皆是一怔,纷纷扭头,苏冷小跑到他们面前,搓手哈气捂耳朵,一脸惊喜,“焦叔叔,你们来唱歌?”

焦显平面上掠过一丝愕然,很快消失不见,亲昵拍了拍苏冷的肩膀,“是呀,我们同学聚会,冻坏了吧。”

苏冷强遏住心头那阵剧烈厌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娇嗔抱怨:“你们真潇洒,不像我和焦璐妹妹,在学校都快枯燥死了。”

“怎幺不回家?”尤眉兰说话时,越过苏冷看到了站在绿化带旁边的高俊身影,他小臂那里挂有苏冷的围巾。

“好不容易放假,和同学一起出来玩吧?”焦显平抢先为苏冷解围。

“是呀,我们约着一起吃烧烤。”

尤眉兰细眉微蹙,“你不是昨天才和你爸嚷嚷胃疼,大晚上又吃冰淇凌又是烧烤。”

苏冷凝眸穿过一层层雾气试图看清这个婉柔优雅的女人,唇畔那点嘲弄的笑意怎幺都止不住,她只能笑得更无赖,露出几颗小白牙,脸都开始疼。

她怎幺还能若无其事地提起苏南添。

“偶尔一次嘛,小孩难得放松。”

尤眉兰暗叹口气,“你和南添一样,就会宠孩子。”

苏冷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头一垂,两只手死死抓着,模糊听力里尤眉兰说:“他们催了,我们快上去吧。”

“冷冷要不和我们一起,叫上你同学?”

苏冷抿唇一笑,重新擡起头,颇为好奇地问:“焦叔叔,焦璐妹妹选了文科还是理科呀?你都不知道学校抓我们高三抓得可紧了,都没有自由时间,所以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噢,难得冷冷姐惦记妹妹,她记忆力不行,又定不下心来,虽然理科也只有物理勉强可以,但还是学理,以后出路也多。”

尤眉兰笑着接话,“我都不知道怎幺说你好,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嘚瑟自己闺女高一就完成了一个很厉害的课题拿到奖学金,这会儿又开始贬低人家了。”

“嗐,冷冷考过年级第十一呢,她算什幺。”

“小璐那是有学理的天分,苏冷考十一那是高一没分班考全科考来的,分到理科班之后就平平无奇了。”

……

苏冷难得没生气,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听他们两个“争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游其森站得腿有些麻,擡手看表的时候,突然瞥到路边树影下多出来一辆黑色大众,熄了灯的,了无声息像座墓碑,驾驶座的一点猩红尤其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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