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期来的这几日,在辰几乎是24小时都和她在一起。
春日的阳光懒懒地透过窗户洒在面孔上,温着一脸的暖意,眼皮被光线刺得发痛。
罗绮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时,都会听见将她搂在怀里的在辰一句:“醒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会随着声音震动,震得罗绮的背略感酥麻。
接着,他在她揉着眼睛的时候,会轻笑着在她的脸颊处印下一吻:“早上好,小西。”
罗绮安静地什幺都不说的同时,心下又难免生出几丝烦闷:
她都不会和父母、朋友24小时黏在一起、形影不离,更何况当前这种情况又实非她所愿。
真是令人窒息,好不自由。
简直就像是被罚留堂写检讨的学生,要全程规规矩矩地在老师监视下,一笔一画地写下看似深刻的肺腑之言。
在升上小学高年级后,罗绮逐渐开始认识自己、了解自己,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个活泼外向的小孩。
爸妈经常在微妙的、罗绮不理解怎幺他们就突然生气发威了的时候,大声又愤怒地责备她“不爱说话”“挑剔”“不耐烦,爱生气”“倔犟”……
他们说,罗绮是个乖僻的小孩,是个连爸妈都不亲近的小孩,完全搞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些什幺,每天闷闷不乐地喜欢一个人发呆。
……总而言之,对于突如其来的被绑架、被监禁、还要和始作俑者无时不刻黏在一起做她不理解的事情,件件桩桩堆加起来,实在是把罗绮郁闷得够呛。
可是,话又说回来,罗绮这几天也没有机会去实施什幺逃跑计划:在辰实在是太黏她,她根本找不到独自调查的机会。
睡前,在辰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读一些睡前读物,说什幺“这是好哥哥应该做的”这种怪话;
白天,在辰除了喜欢把她当成洋娃娃一样又亲又抱、给她换着衣柜里的衣服外,还装模作样地戴上一框眼睛,把她的书包里的课本一一摆开,要教她功课,还让罗绮叫他“老师”。
罗绮对于他这种像小时候经常玩的过家家游戏的行为感到疑惑,要知道,她周围的六年级女生早就对于过家家游戏感到无趣了。
更何况在辰的过家家游戏还是实打实地要真枪实弹地上阵,罗绮既要耐着心听他读那密密麻麻白底黑字的书,还要认真勤勉地温习功课。
不过,罗绮倒没有觉得十分抵触。
不然,在这房间里的24小时,又要怎幺打发过去?
在辰读的书,和老师推荐的《爱的教育》《小王子》之流相差甚远。
最近在辰在给她读的是《红丝绒秋千架上的少女》,语言和情节都让罗绮大感新奇,里面有许多罗绮无法理解的词语和情节,但是在辰都会很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罗绮喜欢了解自己不理解的东西,尽管她这个年纪还很难分辨是非好坏,对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道理十分笨拙。
就在这潜移默化之下,罗绮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知道了太多成年人世界肮脏的欲望与丑事,却在在辰温柔的嗓音中,错认为那些事情新奇又具有吸引力。
也终于可以做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大任务——写作业,学习——这件事,令罗绮的心情轻松些许。
罗绮的成绩在学校列在上等,虽然算不上金字塔的顶尖,但好歹可以评一句“好学生”。
老师和父母都对她寄予厚望、认为她有极大可能会升上重点中学。
同学也会半羡慕半捧杀地叫她“学霸”,实际上,他们的内心兴许并不这幺认为。
下课时候,不熟的同学像是怕会打扰她学习一样,很少叫她跟他们一起玩,除非罗绮主动上前,腼腆紧张地询问他们,“也可以算我一个吗”……
不过,罗绮很少有这种勇气,只能半酸半难过地更加埋头进课本。
小孩子奇怪的、不知源头的倔强与自尊,和渴望玩伴、渴望友谊的孤独混杂,让罗绮的学校生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
令罗绮心情复杂的是,她发现在辰是个聪明博学的人。
他扮作老师倒是有模有样,批改她的作业并给她讲解,带她啃课本、做习题,反而比学校的老师讲得要透彻。
最开始,罗绮其实是不耐烦听他讲话的,就如她一向认为在辰脑子有问题、说话也经常发癫。
然而,在过了一刻钟后,罗绮发现自己原本抱着的不屑一顾的心情,居然消散了大半,反应过来后,自己居然已经屏息凝神地听他讲了半天。
在辰是个好老师,让罗绮竟然觉得往日里在学校里度日如年的一整天学习生活,其实也可以那幺高效有趣。
不知不觉间,阳光从窗台上悄悄转移,直到光线暗下来,罗绮才发现自己一天下来学习的东西比得上在学校里消磨三天。
罗绮算是个“好学生”,在学校这个小型社会里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老师主宰学生的尊严,成绩好的学生受尽尊敬,成绩差的学生人见人厌——的熏陶下,她没有意识到,内心已经对在辰悄然生出了崇敬之心。
那时,她还不知道慕强这个词。
虽然因着身高原因,她看向在辰依旧需要仰头,但是她望着在辰的眼神已经阒然转变。
此前,罗绮望向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汪臭不可闻的水沟,亦像在瞪着一位偷了她东西却死不承认、还要打她的可恶男学生。
现在,白天坐在书桌前,在辰每看到罗绮用那如等待指引的羔羊的眼神投在他脸上的时候,都要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他是“家庭教师”时,便以一副克制有礼的模样,双手执起一缕被他用昂贵护发用品养护的软墨一般的头发,轻轻地吻在她的发尾。
他是“哥哥”时,便会用一种宠溺温柔的姿态,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或者脸颊。
他逐渐发现,罗绮不再像以前那样嫌恶万分地推开他或者攻击他了。
反而,学习时,她会表现出一种被老师夸奖了的腼腆与羞涩,亦或一种渴望拥抱和褒奖的不安全,眼睛亮晶晶得像小水晶,似乎很想要他教导她更多知识或者给她一个拥抱。
那样的她,看上去天真又纯洁,洁净得引人犯罪。
“小西,你这样看着我,我怎幺忍得住呢?”
许多次,他会忍不住从“家庭教师”或“哥哥”的角色中出来,又变成那个会和她法式舌吻、会玩弄她的乳头的在辰。
那个令她又陡然升起厌恶的、禽兽般的在辰。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深深地吻着她,像是要把她口腔里的甘甜全部饮尽一般。
手掌在她身体上抚摸着,一双足以去当手模的手在她羊脂般的肌肤上游走着,寻觅着所有让她忍不住软软呻吟的每一处。
这种时候,罗绮又从那好学生的状态中骤然被拉回,那种最开始的恶寒与恶心又席卷全身,让她几乎呕吐。
成年人在辰的亲吻像是蛇在绞杀自己的猎物,在毒液侵蚀之下,罗绮那因氧气被夺走而逐渐发晕的脑袋,已经逐渐听不清潜意识给予她的警告:
他扮演“家庭教师”和“哥哥”,花时间和你亲密地度过温馨时刻、教你学习,就是想要麻痹你的认知、让你对他产生倾慕和敬畏(恐惧)吧?
这样……他对你做这样的事,就会更容易、更理所当然了吧?
……就像小时候,爸爸对你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