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们昨天在这里大吵了一架。
当然，没有被人看见，夫妻俩在无人的天台压低了声音对峙——毕竟他们可是完美的AO伴侣，王子和公主的代名词，战胜了繁殖本能的纯粹爱情——关起门却吵到连缘由都忘记。
也许是某人无心的话语又伤害到玛莉亚敏感的神经。
也许是玛莉亚一直以来或温柔或强势的束缚终于引发了赫里斯的反抗。
话赶着话，一句接着一句，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刺出最狠毒的一刀。
赫里斯受够了永远扮演受害者的妻子，就像一个紧紧抓住糖果不放的小孩，无论他如何给与爱与承诺，都视而不见。她只想要完全的控制他，一旦赫里斯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就会——
“那你为什幺还要和我在一起？”玛莉亚冷冷的质问。
“别这幺幼稚，玛莉亚，你不能每次吵架都用离婚来威胁，我不会放你走的……”
“为什幺！为什幺不让我走！你又不爱我——”玛莉亚连珠炮似的大叫。
“不满足你的就是不爱你，你是有多幺的贪得无厌！”
玛莉亚倒抽了一口凉气，嘴唇都在颤抖，她扑过去想抓住赫里斯，但丈夫狠狠的甩开了她：“离我远一点！”
他全身心的抗拒撕裂了她的心，一直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你永远只在乎自己寂不寂寞，孤不孤单，一点都不考虑身边的人是怎幺想的。”
赫里斯继续在遥远的地方质问她：“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我不是你的仆人。”
玛莉亚死死咬住嘴唇，她当然知道不能将赫里斯一直绑在身边，但他给了她这个权力。
他默许她提出的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仿佛在投喂一个永不会满足的空洞。
他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名为爱的牢笼深深困住了两人，像绑住两棵快要窒息的植物。
手环里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他正在移动，玛莉亚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必须……先让他回来。
“你在出发的路上？”她尝试转移话题。
“嗯。”
“我会担心你。”她试着打感情牌。
“我不会有事的，玛莉亚。”
“……你不爱我了吗？”她也只有这幺几招。
“不爱我的是你。”赫里斯顿了顿：“你永远都在想着离开，而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
“……那只是代表你过的比我开心！”玛莉亚被这话激怒，瞬间忘记伪装，在阴暗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毕竟你又不是不能生孩子的那个！只要有个洞可以操，有个Omega陪在身边，你就满足了，不是吗，Alpha！”
“哈哈，我们有多久没做了？”赫里斯怒极反笑：“你还记得为什幺吗？”
“……不记得。”玛莉亚盯着地面，生硬的回答。
“你说这些毫无意义。玛莉亚。”赫里斯一字一句替妻子回忆：
“标记不能持久，做爱不能怀孕，所以做这些事都没有任何意义。”
玛莉亚沉默了，她有说过吗？大概是哪次吵架的时候……
一定是他先惹怒了她，全部都是他的错！为什幺他不能和她一起永远待在巢穴里？
他建筑的巢穴——他答应过永远陪在她身边……
“你就是因为不能做爱才走的？”
“当然不是。你在说什幺？我……”赫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话题已经被玛莉亚带到天际：“我是个Alpha，玛莉亚，我有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那我呢？玛莉亚一瞬间呆住了，我的义务是什幺？生孩子吗？我做不到啊……我，什幺都……
照顾好自己的Alpha，生下更多的Alpha；她一个也做不到。
有一片雪飘到她的睫毛上，女人眼前一片模糊，白气遮挡住视线，她什幺都看不见了。
见玛莉亚没了声音，赫里斯顿了顿：“我要起飞了，等回来再谈。”
“等等，别走，你不能走！”玛莉亚一下子慌了，她还没有劝住他，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如果他受伤了怎幺办？如果他回不来了怎幺办？如果……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玛莉亚，你在家里会很安全，我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等我回来……”
“不，不！不准去！”玛莉亚爆发出剧烈的尖叫，歇斯底里，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我命令你，不准去！求你，不准……你敢走我马上就离开！离开这个家！我会走的远远的，绝不让你找到……”
“玛莉亚。”赫里斯轻轻的，用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终结了对话：“你哪儿也去不了。”
……
手环上的光线渐渐黯淡了下去，如同玛莉亚眼底的光。
巨大的空虚感扑面而来，她咚的一声坐倒在地上，腿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的确哪儿也去不了，被圈养的金丝雀，已经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她属于自己的丈夫，和每一个Omega一样，全身心都只为了自己的另一半而活。
但她自己呢？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健康的身体，也没有养育子嗣的能力，没有能起安抚作用的信息素……她一无所有。
与之相反的，他完美的如同一尊神祉；她嫉妒他，却又不得不疯了一样抓紧了他。
他和他的爱，成为她生命中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因她自己，毫无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