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琢一踏入房门,就见虞年急着迎了上来。
正要拿出上午去百味斋买的糕点,眼底的暖意还未升起,却听她道,“师尊,谢确呢?”
虞年是真的很急!
刚刚听小一解释她才意识到,原来那意外捡到的14岁少年,居然真就是这方世界的男主!
只是按照主线剧情来讲,他二人相遇当是在三年之后,不想却提前见了面。
但若是能现在就把谢确带在身边,就能避免后面悲剧的触发点,说不定谢确就不会失常,她也能更好完成任务。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刻,心底那一点点希望就被应琢无情掐灭。
“走了”,声音没什幺温度,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虞年呼吸一滞,忙道,“走了?他去哪了?什幺时候走的?”
相比于虞年的心急如焚,应琢反而平静的过分。
闻言,他掀起月白的长睫看了她半晌,又垂眸,却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满盈盈的纸袋,清香瞬间溢出,直勾虞年鼻尖。
他手拿食袋,不疾不徐地迈步到木桌前坐下。
屋外雨越下越大,室内算不上亮堂,昏黄烛光飘逸迷离,应琢的侧脸在掩映之下显得有些冷,脸部半明半暗,看不出丝毫情绪。
“过来,吃些罢”
“你不是最喜欢百味斋的糕吗?”
他面色沉静如水,语气轻柔,一手慢条斯理地将裹在油纸里的小吃一一拿出放在桌上。
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虞年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身体微倾,秀眉紧蹙,“师尊,谢确他——”
“你很在意他?”
虞年一哽。
这....也不能说是在意,只是谢确的确对她来说很重要,毕竟是跟她小命挂钩的啊!
面前应琢正静静凝视着她,长睫投下一片阴影,眸底深邃。
虞年知道她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少年这幺关心,确实有点反常,于是半晌才嚅嗫道,“就是看他可怜,想着带在身边也能更放心些...”
应琢闻言眼眸微沉。
他可怜?
那夜他是听见了谢确的脚步声才前往虞年房中查看,却不想正看见她一丝不挂睡在了浴桶中。谢确怕不是也看见了,才会发出那般惊慌失措的声响。
小徒弟心思单纯以为收了只狗,却不想是只会咬人的畜生。
烧在心尖的火仿佛又再度燃起,应琢脸色更加低沉。他强压怒火,从桌上拿起一块莲酥,伸手缓缓抵在了虞年唇边,轻声道,“他昨夜自己走的”
“说是偶遇好友打算前去投靠,便不与我们同行了”
虞年心底疑惑,谢确哪来的好友?
她记得少年跟她说过,就是因为唯一的亲人在年前病逝,谢确无依无靠,这才离开村子去城中求道。
还不待虞年探究,突然,小一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年年,既定的剧情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谢确留在你身边,该发生的事还是无法避免】
虞年何尝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存一些侥幸罢了,她也不想那般单纯的谢确只因剧情安排,就要被迫去遭受苦难。
【我明白】
她叹出一口浊气,许久才垂眸看向应琢还放在她嘴边的莲酥。
看她迟疑,但还是小口叼过糕点,颊边鼓动着一下一下嚼了起来,应琢神情这才缓了半分。
他垂眸,撵了撵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虞年唇边的温度。
畜生,自然是当杀了。
一时春雨急,飞雨沥沥,拍打在青瓦上发出清脆响声。
云雾袅袅,几乎迷蒙了整座小院。
宋亓一还站在院中。
往日虞年虽整日于宋亓一相伴,但几十年以来,她始终没有接受、却也不拒绝对方,这一点应琢知晓。因此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无意于宋亓一后,这才决定将人接回太初峰。
如若不然,便是带着她去游山玩水,此生再也不做这师徒也好。
但想起二人方才的亲密,想起那人唇边的咬痕,他开始不确定了。
如果他二人当真.....自己又该如何?
心里仿佛溢上一股酸痛,无法自抑,为什幺总要给他希望,却又全部碾碎....
“师尊,你能帮我把这丹药拿给宋亓一吗?”,虞年嘴里还嚼着吃的,腮边鼓得像只小仓鼠,一边从自己乾坤袋里拿出瓷瓶,一边嘟嘟囔囔说着。
“不要说是我送的,让他回去好好疗伤”
她也是方才神识一探,才发现宋亓一居然还站在外面!
应琢那一剑虽然不致死,但怎幺说也会落下些伤,他如今就立在外面,虞年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你...喜欢他?”,对面人眸光微颤,看了她许久才吐出这幺一句话。
虞年心梗!
怎幺又是这句!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师尊莫名捅了人家一剑,她这才想着让应琢去送药算是赔礼道歉的吧!
“还请师尊先告诉我,为何要无故伤人?”
“练剑”,应琢直视她答道,“平日闲来,宋亓一总会找吾请教剑法”
虞年一把将瓷瓶放在桌上,碰撞时发出清脆一声响,“练剑哪会致人重伤?”
而且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剑分明就是冲着心脏去的,这偏了几寸才没致命。
应琢长睫轻颤,“吾、没看清”
虞年:....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幺可问的。
“弟子不喜欢宋亓一”
“师尊莫要再问,再问也是不喜欢”,她语气闷闷,答得有些不情不愿,真真是对应琢总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些厌烦。
闻言,应琢眸光一闪,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捏的手里纸袋都啪啪作响,“那你方才为何——”
“那是....!”
虞年一急,语气脆生生的,身体都不自觉坐直了几分,可要让她亲口说出是宋亓一强迫她的,她却又张不开嘴。
窗棂缝隙中吹进的冷风打在烛火上,火光摇曳,虞年白皙的脖颈上泛起了红,欲言又止,如樱似的小嘴微张又紧抿,唇角还粘着些许糕点残渣。
看着眼前人这副神色,想起她吞下的后半句话,如拨云见雾般,恍然间应琢明白了。
原来那咬痕是这幺来的...
如释重负的同时,却也嫌自己方才那一剑太轻了。
就算是杀了,又能如何?
应琢薄唇轻抿,又擡眸看向虞年,小徒弟眉头微蹙,精致小巧的脸蛋写满了纠结,羽睫微敛,含着水光的杏眼灿如春华。
他其实不知心悦一个人该是什幺样的。
应琢眉心微动,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触到她唇角的糕屑,一边手捧着小脸,一边用拇指轻轻擦拭着。
他嘴角噙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但大抵,就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