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什教了公主具体怎幺应对盘问。
那就是一口咬定“没见过南王”。
虽然很多仆人都知道,南王偷偷摸摸去了她的房间,但是没有人亲眼看见。
北境的人自然会支持她的说辞。
而南境的人也不得不支持她的说辞。
“正好,教宗今天过世了。如果他们否认您的说辞,就等于告诉神庙,南王不顾‘追悼令’,意图在婚前亵渎公主。”
库什认真教道,
“这是一举与北境、神庙敌对的行为,南方人不会说实情的……再说,没有尸体,他们也没什幺可指证的。”
莉莉根本无法像他一样,冷静地想那幺多东西。
她满脑子担心着奥菲利亚看见尸体,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还有,她看见了符文匕首的力量,会不会恐惧并疏远她。
“复仇记号有反应……我们该走了。”凯洛突然按住胸口,压低声音对库什说。
莉莉也感觉腰上有东西发烫。
伸手往兜里一摸,是拂晓公那枚月长石戒指。
“有人来了。”库什提醒公主,“您记得出来之后要把头纱戴好。”
公主一听有人,马上紧张道:“莉莉,你赶快出去!你不能被人看见!”
她的话让莉莉的心放下了。
奥菲利亚没有责怪她,甚至还在担心她被抓起来。
她还想说什幺,但是被库什拉开了,他说“外面有人,从窗户走”。凯洛把一个东西按在她头上,然后带着库什从原地消失。
莉莉一摸发现是假发。
她从窗户跳出去,熟练地绕过花园,回到大厅。
他们走后,公主才离开卫生间,移步卧室,理好大裙摆坐在床边。她见过很多大世面,状态平复得很快。
幸好来的人只是北境王庭的仆从,告诉她教宗过世的事情。
婚礼变成了追悼会。
没有人再打扰她,她倒在婚床上,如释重负,没注意到有一枚宝库钥匙悄然消失了。
——
莉莉满头大汗地跑回大厅。
拂晓公不在。
贵族们也不再欢声笑语地社交。他们都要回各自的领地,配合裁判所举行追悼仪式。
几个狼人保镖找到她,把她带回房间,告诉她“已经准备好明天返程回南境”。
半夜,莉莉的手实在疼得睡不着。
她把身上洗了好几遍,还担心凯洛的避孕符文到底有没有用。
她蹲在浴室里纠结之际,外面居然有人打开门,然后带着一大堆脚步声进来了。
莉莉惊恐地想道:“该不会是弑君败露,我要上绞刑架了吧。”
绝对不能光着身子被抓走啊。
她随手抓了一块毛巾挡住身体,试图踩在浴缸边缘从通风口逃跑。
这时候,浴室门被人重重地踢开,拂晓公横抱着一个穿女仆装的娇俏姑娘进来。
莉莉和拂晓公同时发出尖叫。
然后一大群漂亮女仆冲到了浴室门口,踮脚围观发生了什幺。
莉莉这辈子都没被这幺多人看过裸一体。就连公共浴室里都没有这幺多女生!还每一个都漂亮得能让人闪瞎眼睛!
她拼命遮掩,拂晓公转身想走,却被这一大堆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都别看了,快点让我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挤出去。
莉莉脑子一片空白地关上了浴室门。
外面嘈杂了很久才安静。拂晓公过来敲门,大怒道:“给我出来,你到底为什幺会在我房间里!!!”
莉莉说:“这是我的房间……”
“这才不是你的房间!你给我出来。”拂晓公又猛敲几下,“还有你洗澡为什幺不锁门?啊?更衣室也不锁?”
“这是我的房间,为什幺要锁门……”莉莉心里很愤怒,但是嘴里只能求道,“我的衣服在外面更衣室,可以拿给我吗?”
过了会儿,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拂晓公递进来一套丝质睡袍。她看见他手上全是新长的红疹,有几个水泡样的还被抓破了,正渗出透明体液。
莉莉马上穿好衣服出去,跟他道歉。
“对不起,是保镖把我带到这里的。”
拂晓公满脸阴霾站在房间中间,一顿抓手挠背,听见她说保镖,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戒指还给我!”他怒道,“这群蠢畜牲不认人的,只能认识味道。早知道就不给你这玩意儿防身了。”
莉莉连忙把月长石戒指给了他,心虚道:“这里真的是您的房间吗……”
她总共就只住了一晚,实在分不清这些一模一样的豪华客房。
“这当然是我的房间!”
他猛地打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摆满了情qu玩具和避孕套。
莉莉没眼看,低着头说:“对不起,公爵大人……”
很多怪物分辨人类的方法都不是靠长相。奥狄斯就是这样,她和他梦见的龙骑士长得完全不同,但奥狄斯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狼人主要依靠气味认人。
这枚特殊的戒指会赋予她“拂晓公的气味”,于是保镖才把她带到拂晓公的房间。
“算了。”拂晓公嘴里说“算了”,其实依然火气很大,“我的医生五分钟就到,你帮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莉莉连忙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脖子,脉搏跳动快得吓人。
她想起拂晓公曾经要狼人给他打肾上腺素。像这样的过敏人群,应该是随身携带应急药品的。
她连忙往他衣服口袋里搜了会儿。
一摸就摸到两个用过的、装满了jng液还打结扎好的避孕套。
她又往裤子口袋里搜了一下。
好像有什幺东西,认真摸一摸发现是侧放的、软化后也很大的xng器。
莉莉感觉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她硬着头皮搜了搜他的衣服内侧口袋,终于找到一管肾上腺素和针。她学着保镖的样子给他打了一针,没什幺反应。
幸好,他保镖马上扛着医生跑来接手了。
医生应该经常见这场面,熟练淡定地做了处理,然后让保镖们把他擡上床。
“你就是过敏源对吧?”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
莉莉被人叫过很多恶称,唯独“过敏源”让她无语。
“请你尽量跟公爵大人保持正常相处,不要对他进行性暗示。”
他冷淡嘱咐,然后对保镖们说,
“春天换季,他的过敏反应会加剧。我强烈建议他保持禁欲,免得不知道什幺时候又出问题。不过公爵大人不遵医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总之又是打针又是灌药,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他们依然按时出发回南境了。
私人医生还顺便处理了莉莉的手伤,她随便扯了个不慎受伤的理由。
医生要把所有坏指甲拔了,让它重新长,不然开裂的部分会一直难看下去。莉莉打了麻醉,第二天起来还是疼得鬼哭狼嚎。
拂晓公也在马车上鬼哭狼嚎。
因为他痒得不行,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长满了红疹,连脖子上都有。
保镖转达了医嘱“春分期间保持禁欲”。
拂晓公把怒火都转移到莉莉身上:“我准备了一个非常盛大的女仆派对,现在全泡汤了。”
莉莉觉得不完全是自己的错。
但她的确算是“直接原因”。她还指望拂晓公带她回南境探望父母,所以只能说:“对不起,公爵大人。”
“‘对不起’有什幺用?”
拂晓公愤怒地挥着挂了吊瓶的手,
“你应该跪下来亲我的鞋子,恳请原谅。”
“……但你穿的是拖鞋啊。”莉莉觉得这太侮辱人了,她只能讨价还价,“我可以单膝跪吗?”
“……”拂晓公在愤怒中沉默。
莉莉又看了看他手上长泡溃烂的地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这个……病,不能根治吗?找心理医生之类的。”
“我这个不能。”拂晓公说。
“为什幺……”莉莉问,拂晓公只是摇头,“那症状更轻一点的呢?比如呕吐。”
“你一直在说呕吐。”拂晓公眉头紧皱,“你到底看了谁想吐?”
莉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他会不会告诉法尔琉斯?法尔琉斯会不会去找库什麻烦?如果库什报复到她头上怎幺办?
她想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
拂晓公直接问:“是库什吗?”
莉莉有点被他吓到了:“……‘全知’是通过什幺传播的?”
拂晓公翻了个白眼,道:“我记得你站在他办公室里,脸上的表情就跟被驴子踢过一样!”
莉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反正就是有这幺个人。您能不能别告诉我哥哥?”
“我从来不告诉他任何事!”拂晓公的白眼翻得更大了,“他是全知的!”
莉莉沉默下去。
“库什伯爵有什幺癖好让你不舒服?”拂晓公又问她。
莉莉继续沉默。
她不想跟男人讨论这件事。
拂晓公催促道:“别支支吾吾了,快点告诉我。我还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呢!”
莉莉怔了怔,绞尽脑汁道:“我……我不知道怎幺说!”
“直接说吧,我是成年人了,没什幺不能听的!”拂晓公等了半天,见她还不说话,就催道,“到底是什幺方面接受不了?xng虐,刚交,兽一交,群一交,暴露pi……还是别的什幺怪东西?”
莉莉脸色苍白地说:“……穿、穿孔。”
拂晓公微怔,思考道:“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听说我的小女儿最近打了脐环。她之前还打过舌环你敢信吗?我都是看见她吃东西一直漏汤汁才发现的。我的确推动了南境的开明风气,但绝对不是为了让我女儿随便在自己身上打洞而推动的!”
他越讲越生气,甚至打算跟她继续抱怨。
“……”
莉莉并不想讨论他的教育问题,但是她更不希望任何女生嫁给库什。玛丽眼看就要复活了,嫁给他完全是死路一条。
“库什不能生孩子。”她突然说道。
拂晓公猛地顿住,眉毛迅速皱起来。
“这是他自己说的,还是有医学证明?他看起来自尊心挺高的,会主动告诉你这个吗?”
“不……他……”
莉莉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
“呃……我、我们一直不做安全措施。然后我没有怀孕。”
这是她第一次跟外人谈起性经历。
——对方不是妇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甚至不是一位可靠的女性长辈,而是一个女儿比她还大的贵族淫—棍。
她说出来之后,耻辱感上升到了顶点,整个人都有点擡不起头。她的脸红得发烫,手心却冷汗冰凉,胃里好像也有什幺东西在翻滚。
“你确定不是你的问题?”拂晓公仔细追问。
莉莉的手攥紧了裤子,感觉到指尖的疼痛后又马上放松。
“不,他的确不能生育。我非常确信,因为我……嗯,像你说的,尝试过很多次怀上他的孩子,都不行,所以有检查过身体。我是没有问题的。”
能否诞下子嗣对于贵族来说非常重要,毕竟爵位依靠血脉沿袭。
拂晓家族在南境动辄十几个孩子的贵族家庭中,不算特别庞大,所以拂晓公会在嫁女儿这点上更加慎重。
拂晓公听完还在琢磨:“其实如果真的嫁去奈茨利克堡,他的孩子也不必是他的,是我女儿的就行……”
莉莉心下微沉。
“不过我这边的选项不止库什一个。”拂晓公又话锋一转,用讨论公种马的语气说,“能找个功能正常、繁殖力强的肯定更好。可以先把他排除了。”
莉莉终于松了口气。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忽然,拂晓公给她递来一块手帕。
莉莉接过后胡乱擦了几下脸。
她满脸都是眼泪,一直低着头,泪水沾湿裤子才被坐在对面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