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欲落(一)
“姐,我曾经希望你为我停留,哪怕一会也好;咳咳….”
入了妖的沈惊鸿一身玄黑色大衣,被狠狠重创,脖颈的皮肤上长出缠绕妖冶诡异的曼陀罗,披头散发的跌在地上,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眶里鲜红,布满血丝显得恐怖骇人,嘴角下巴沾着血和尘土,喘着断断续续的粗气,没说完两句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胸腔里的血压不住的从嘴巴里涌,没入在玄黑里面,
沈惊鹊挥动着手里长剑厮杀守在渡川的灵,黎天一边甩出符纸一边劝抵死顽抗的沈惊鹊,“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迟早要被渡川吞噬的。”
杀也杀不尽的灵绕在他们身边,沈惊鹊的白衫罗裙被划破一道又一道,她心急的望向渡川那头的人,滚烫的泪水红染她的眼眶,“我不走,惊鸿还在那边等我。”
她听到了,怎幺会听不到呢,不论隔的多远,一胞双生的感应是她们独有的沟通,她的惊鸿太傻太笨,世界那幺多人,何必非要她不可。
嗜血的灵收到血气的诱惑,越发躁动,无章法的前仆后继。
“惊鸿,姐姐会带你回去,你别说胡话了。”
殊不知她的声音带了悲伤的哭腔,沈惊鸿听了露出了凄凉的笑,她出不去了,活不了了,就算出去,也是横在她姐和黎天之间,不必了。
她费力的从地上支起身子,尝试了两次,最终还是无力的坠了下去,脸重重的磕在地上,如同蝼蚁一般可以被轻易踩死,
凌乱的长发盖住了她凄白的脸,她认命的趴在地上,抻着细颈,努力朝沈惊鹊的方向看去,只听见她继续呢喃,动着鲜红的薄唇,继续吃力吐字,“现在我反而希望你不要停留,走的越远越好……”
多想她的姐姐也有爱过她,能够驻足为她停留片刻;可惜现在她自顾不暇,奄奄一息随时能被蛰伏的群妖撕碎。
保护不了她了,也爱不了她了,该拱手让人了。
“他是个好人,姐你没有选错。”
她颓然的闭起双眼,感受体内元丹的黯淡,不甘心也要甘心的放手,曲起了指尖握不住流失的妖力,扯不动嘴角惨淡的笑,
她的笑是旖旎背后灰色的绝望。
真的快死了,她终于要死了,六界之内都不会再有她沈惊鸿了。
从始至终,所求的不过是姐姐、长生而已。
希望那个一身正气的臭道士带着她姐安全离开。
一心同命,永不相离,结束了。
沈惊鹊逼着自己不去颤抖,她瞥见沈惊鸿重重的跌在地上,看到她一身泥泞血迹,心疼的厉害,她的惊鸿一直都是强势不服、稍有洁癖的人,
分神的时候,手腕被灵咬了一口,长剑落地,清脆的砰的一下,她来不及捡,黎天将她拉到怀里,分了些符纸给她,“跟着我念,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她顾不上捂着手腕,掐起指剑,一个诀消一个灵,一个符生一团火,还是落了下风,
“惊鸿,你要丢下我了,是不是?”
她的泪决堤了一般,说好了一心同命,白首不离,她的惊鸿这次真的要丢下她了,以后都不会有全心全意陪她哭逗她笑,张口闭嘴都是姐、姐、姐的人。
“姐!走!”
沈惊鸿用了最后一股妖力,猛的甩出湛蓝,巨大的冲击力逼退了环绕在沈惊鹊和黎天的灵,护送着他们离开了渡川界。
日日夜夜如同藤蔓疯长的爱意不曾得到回应,最终只化成了呢喃了千遍万遍的一声姐,她扯着满是鲜血的嘴角,痛苦的咬着牙,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空间的缝隙闭合上,
“惊鸿,笨蛋….”
沈惊鹊还没来及的将爱意说出口,还没来的及陪她赏一院子的海棠花,还没来得及随她下江南游船淋绵绵细雨。
她哭到失声,摇着头拼命记下沈惊鸿最后的样貌,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
黎天也红了眼眶,揽住她颤抖的肩头,“哭吧,哭出来。”
她命在她,不在天,这回她要赢一把,将元旦从灵识里逼出,引得贪婪的群妖磨牙切齿,
“你们来啊!”
一道蓝光从元丹里炸裂,四分五裂的光瞬间点亮了不见天日的渡川,
她癫狂疯魔,空无的渡川回荡着瘆人的笑声,似要沁血的双眼里都是杀戮的快感,哪怕是玉石俱焚,与元丹一同陨灭也在所不惜。
霎时间,凄嚎一片,无处遁形的群妖蜷缩着身子,半秒的功夫就化为了黑气,稍有修为的妖则是苟延残喘的匍匐在地上。
具有时空交错能力的炎凤焦急的在结界外等,眼见有人出来,连忙上前,“怎幺就你们俩,惊鸿呢,那混蛋呢?”
可惜她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人影,既是悲又是气愤的接受现实,“她是不是死了?”
“她自伤元丹,杀了师傅也被困在了渡川里面……”
炎凤拽着黎天的衣口,火红的眼睛射出愤怒,“你还叫他师傅,他是个魔!都是他害了惊鸿!”
沈惊鹊突然想到什幺,死死的抓住炎凤,“你会转换时空,你一定能救惊鸿,是不是,惊鸿不会死,”
她的眼角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间崩裂出一丝清水,冀希望于上古的凤凰。
“没用的,没用的,我抓着我也没用!”
炎凤烦躁的甩开她的手,置气又绝望的抹了把眼泪,发簪上的凤尾毛颤了颤。
“为什幺没用?你说,你说啊。”
她扣住炎凤的胳膊,乞求她,带她的惊鸿回来。
“因为你,与她入局的是你,明白了吗?!非要问,问什幺问!”
无论多少次,沈惊鸿必定会死,只要沈惊鹊在。
这样的结局,谁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沈惊鹊耳边嗡嗡的发涨,腕上的血都凝固了,强打着精神,松开了手,无力的耷拉在身子两侧,摇摇欲坠的往家的方向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她捂住耳朵,用力的摇着头,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斑驳了一张明媚的脸。
“爹娘还在等我们回去,惊鸿还在家里等我,她还等我带糖人回去…..”
“惊鹊!”
“别去。”
火红的袖子挡在黎天的面前,冲他摇了摇头,眼神晦暗心疼,转头看着早已闭合的结界,一片悲凉蔓延在心底,沈家双子。
黎天一把推开炎凤,急匆匆地跟上,“惊鹊,惊鹊…..”
他好不到哪里去,破破烂烂的道袍不成样子,乱糟糟的头发都有几处烧焦了。
天空烧起了祥云,奔腾着,绚烂着,激情的染红一切,
街上的商贩开始收摊儿回家,顽皮的孩童举着纸鸢快跑着,笑嘻嘻的手拉着手,这些画面好像是曾经的模样,烙印在沈惊鹊的脑海里,
“姐,糖人,你吃不吃?”
沈惊鸿爱吃甜食,被中药灌溉长大的孩童最是怕苦,最爱那甜丝丝的玩意,轻易的能慰藉既往的不快乐和苦涩。
“只许一个,再牙疼我可不管你了。”
沈惊鹊笑着惯着她,那时候还没遇到黎天,自然满心满眼都是她这幺个宝贝妹妹,拿着画好的糖人递到她手上,宠溺的刮了一下她鼻子。
“惊鹊,惊鹊,要吃吗?”
黎天叫唤着她回过神,卖糖人的老人捣鼓着箱车,准备收摊了,空空的盒子里已经没有糖块了,做不了甜丝丝的糖人了。
“惊鸿最爱吃这糖人了,每次出来都要我给她买,她吃完的时候都不舍得丢棍子,总要放在嘴里吮吸上好一会……..”
她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沈惊鸿的所有小癖好,她们本是天底下最亲密最了解彼此的存在,可她却是伤她最深,推她最远的人,世上再无明眸善睐的沈惊鸿,欣喜难抑的喊她一声姐。
她按着心口,泣不成声,硕大的泪珠一颗颗的崩落、决堤,失魂落魄的望着远去的卖糖人的老人。
“惊鸿,姐错了,姐错了……”
只要你回来,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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