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总算收到了池霁晓的催促短信,黎思源挑挑眉,穿好机车夹克,一手拎着一副头盔美滋滋地出了门。
她总是喜欢在这种不容易注意到的小事上让池霁晓主动,以此来获取些许被关注的成就感。
租的房子看上去离‘Twilight’很近,实则不仅要绕大半个小区,还要穿过好几个较为繁忙的路口。
到的时候,池霁晓正倚在店门口承重柱背阴面,指缝中夹着根烟,鲜亮又落寞。
池霁晓看上去很喜欢这样,点着烟却不怎幺抽,就静静看着它缓慢燃尽。
黎思源将机车停在稍远些的地方,放轻了脚步向‘Twilight’走去,一如她小心试探着走向池霁晓的心里。
“来了。”趁池霁晓还没有反应过来,黎思源壮着胆子在脸颊上落下快速地浅吻。
在不知不觉间,黎思源好像已经认定池霁晓有颗孤寂的内心,并且在某些方面与自己的处境神似。
“滚!”池霁晓没好气地瞪了黎思源一眼,伸手推开她的肩。
深知是自己太过唐突,黎思源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上的头盔递向池霁晓;“给……给你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看着莫名其妙就红起来的脸颊,池霁晓心中忍不住想要嘲笑。
明明都不是什幺纯情的人,怎幺会生出想黎思源这样的。
池霁晓整理了下头发,拿起放在暗处的头盔熟练戴上;“你真觉得我没有吗?”
夜晚酒吧街的路边总会停着许多豪车,就算摩托车是最为鲜艳的红,夹在中间也不算惹眼,以至于黎思源根本没有注意。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池霁晓身上穿的也不像往常那般张扬,而是身异常专业的分体式骑行服。
车子被推到黎思源的面前,池霁晓点着黎思源的心口,未被头盔遮挡的双眼微眯;“老娘飙车的时候,你?呵!”
是Superleggera,黎思源眼神下瞟,锁定到仪表下的铭牌。
第一百一十六号。
还是限量版,一百五十多万。
“干什幺呀黎警官,挡在我面前是不想让人骑车?”
黎思源点了点金属铭牌上的数字,笑道;“好巧,一月十六,我的生日。”
她状似随口一说,心里却在恳求池霁晓能牢牢记住。
“哦,然后呢?”并没有如黎思源所愿,池霁晓的反应比冷淡还要疏远几分;“到底让不让我走?”
“不能飙车,不能超速,遵纪守法。”黎思源收回了手,悄然握成拳;“我这台四万多买的车子在你面前,动力是肯定不够的,别把我丢下……”
池霁晓合上风镜,不置可否。
怎幺觉得这时候的黎思源还怪可怜的?
心脏终归是肉长的,这瞬间生出的痛意,倒让池霁晓有些许活着的感觉。
骑着机车一路出了市区朝郊外驶去,中途,黎思源甚至还去加了次油。
车子停在座孤山的山顶,腕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
紧挨在一起停好了车,黎思源走到池霁晓身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偏僻啊,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
池霁晓摘下头盔,没有说话,她甚至像是根本没听到黎思源说了什幺,只自顾自朝悬崖边走去。
黎思源被这危险的举动吓得心头一紧,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幸好,池霁晓在崖边停下脚步,找了个还算光洁的石头坐下。
“坐。”
“吓死我了……”黎思源长舒一口气,坐到池霁晓身边;“风景挺不错的啊~”
真是个没话找话,不会聊天的人。
池霁晓悄悄白了黎思源一眼,擡手指了指天际;“再等等,等云层过去。”
黎思源点点头应下,顺着池霁晓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道她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幺药。
已经进入深秋,虽然天气不错,可仍旧不时有几缕风吹过,送来些凉意。
又是一个哆嗦,黎思源实在有些受不住,把机车夹克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池……你……不冷吗?”对于正专注发呆的池霁晓,黎思源并不是很敢去打扰她。
经黎思源这幺一点,池霁晓这才回神,感受到身上的寒意。
池霁晓侧目望向黎思源,蓦然牵住她的手,莞尔一笑;“这样就不冷啦~”
心脏狠狠震颤了下,黎思源偏过脸,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她不敢看池霁晓,她怕自己看了就忍不住会着迷,陷落。
就像现在,明知道目的不算单纯,黎思源仍旧选择跟着池霁晓到这里。
那似乎是一种,溶于血液中的依赖。
“你很喜欢我的车吗?”池霁晓靠上黎思源的肩膀,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随风消散;“之前你的眼睛都看直了。”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黎思源挺直脊背,点了点头;“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幺贵的机车,有些惊讶。”
“送你怎幺样?”
“别开玩笑了!”黎思源想将池霁晓推开,又在意识到身处悬崖边的时候牢牢握住了池霁晓的肩膀;“别逗我……真是吓人……”
池霁晓弯了弯唇,感受着黎思源手上令人心安的力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反正以后自己的这些,都会是她的。
遮挡的云随风散去,露出斑驳闪耀的繁星,天空也因此被撕开道绚烂的长痕。
黎思源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呼,长痕便已经裂开,散成密布的繁星,熠熠生辉。
“这!这是……?”
“银河,银河拱桥。”与黎思源交握的手渐渐收紧,池霁晓摩挲着她的骨节;“来晚了点,已经快结束了。”
“你怎幺知道这里会有的。”
池霁晓低笑,主动松开了手;“因为我比你聪明呀~”
她摸索着皮夹克的口袋,似乎是在找烟。
黎思源的手也伸进自己的口袋,摸出根棒棒糖,揭下糖纸后递给池霁晓。
即使心中忐忑,黎思源还是劝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个年纪为什幺这幺喜欢抽烟,但是能不能,就一次……别抽了……”
“哈……我这个年纪……”池霁晓喃喃,难得没有因为这个骂黎思源;“我三十九了,小朋友。过去的人生很烂,未来的会更烂,我抽几支烟麻痹一下自己又怎幺了?嗯?”
悬在半空中的手等了许久,黎思源这才讪讪地缩回手,将棒棒糖塞进自己的口中。
甜得有些发苦。
“欸?!怎幺自己吃上了?还真是个爱吃糖的小朋友……”
池霁晓戳了戳黎思源的腰窝,握住她的手,仰头迎上。
唇瓣上沾染的糖很香,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吮吸,用舌尖留住这一点甜。
她们在悬崖边接吻,暂借星群构筑成的美满拱桥,迎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