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微凉,吹干了身上的薄汗后让人不由打冷颤。
香茵站在门前,身体紧绷,不敢擡头。哪怕她已经见过牧玄好几次,可单独面对,还是不由紧张。
她与小姐同行时,这人总是一副轻佻温柔的世家公子模样,并无压迫感。可一旦小姐离开,她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牧玄身上的威压,森冷至极,与之前相比好似根本不是一个人。
“牧小将军,小姐她……此时不在屋内。”
“那你家小姐呢?”男人身着黑红相间的骑装,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她不是答应了今天陪我出去骑马,人呢?”
“小姐出门买东西去了,具体要买什幺也没说,只是让奴婢在这儿等您来,再告诉您。”香茵一板一眼地回答。
“是吗?”
男人轻轻地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什幺,风在他身旁似乎都停滞住了,气氛窒息。
香茵手脚僵硬,鼓起勇气,啃啃巴巴地说:“奴婢、奴婢不敢蒙骗将军。小姐定是有急事,将军还是改日再来吧……”
牧玄恍若未闻,嗤笑一声:“……又放我鸽子?”
语气里毫无惊讶,似乎早就猜到。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
香茵本想按着小姐告诉自己的话,催促牧玄先回去,可还没开口,就听见他转过身喃喃自语。
“就是不知道,是真买东西去了,还是……”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冷去,像是透骨的寒冰,锐利而阴森。
“去看脏东西去了。”
冷汗霎时浸透了后背,香茵不自觉地抖了几下。
等反应过来时,那人已走远,她的腿因为长时间紧绷、又突然松懈而发软,仍心有余悸。
香茵感到惶恐。
她跟了小姐这幺长时间,小姐与牧小将军的种种事情她都知晓,可小姐还没有告知他去找沈公子的事情,看样子他已然猜到?这该如何是好。
她连忙遣下人去沈府通知小姐,万一牧玄真去了那里与小姐撞上,才真是要出大事。
安排妥当后,她在心里祈求着。
小姐,快快回来吧,她总觉着要大事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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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府出来之后,牧玄心中的阴郁就未驱散过,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云桐双是如何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丫鬟通知他改日再来。
若是以往,他忍忍也罢了,大不了等捉到她,把人扔到床榻上好好教训一番就是。
可偏偏是今日。
偏偏是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她不在。
正是因为太了解云桐双,他才如此笃定、如此憎恨。
明明摸起来是那幺软和的人,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直往他心里扎。
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时有时无的偏爱,本就稀薄到让牧玄难以忍受。
无数次,她一提到沈朝就默不作声、不愿再言。或是偶尔望着他的脸,流露出恍惚的怀恋。
他已经容忍了那幺久。
在牧玄眼里,沈朝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云桐双对他的伤怀不过就是对亡者的念想,他可以忍。
可到底为什幺,这贱人还能回来?
牧玄骑在马上,面容冷若冰霜,手里摩挲着刀柄,骇人的杀意控制不住地往外泄露。
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为了平复心情,牧玄从怀中掏出一团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他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绣纹,就好像揉着她的掌心,让暴戾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针脚不齐,绣技拙劣,却是云桐双一针一针缝下的心血。
这帕子,是他在床榻上逼着她,让她为自己绣的。
本来是求着她,什幺都由着她来,舔也舔爽了,可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叫他不得已费尽心思磨了她好多回,又哄又骗又威胁,才让她磨磨蹭蹭地绣了个半成品给他。
牧玄望着手里的帕子,眼神软了一些。
“今天,是沈朝回京的日子吧。”
牧玄将目光投向侍从,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将军。今日是沈家公子应旨回京的日子,此刻,估计已经出宫回府了。”
“他现在住在哪儿?”
“圣上准他回沈家旧宅,应该是住在那里。”
“改道去看看吧。我父亲与沈家也算是有些旧时情分,如今沈家洗刷冤屈,唯一的儿子回京,按礼我也得去见一见。”
牧玄又垂眸看了一眼帕子,然后小心收回袖内。
“你们回去擡点贵重的礼物,送到沈家。我先一个人过去看看。”
“是。”
他与云桐双,相遇是图谋、相知是伪装、相爱是强求。
可那又如何?
他要什幺,从来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过往忍让是因怜爱,怕她生气、怕她憎恶,连她念着沈朝也可以纵容。
可到头来,他所有委曲求全都是笑话一场,她心上的明月一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奔赴,将他弃之如弊。
牧玄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乖乖,你最好,不要让我沈家见到你。
若你真的那幺急不可耐去见那个贱男人,那也就不要怪我先弄死他,再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