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想那幺多了,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肯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边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的确。”
钟意想想也是,没必要为了一些记不起来的事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快速解决完餐盘里的通心粉后走进主控室。
主控室光线幽暗,高科技制成的落地舷窗外还是那颗缓慢自转的行星,幽幽的光透进来,让人内心平白升起无尽的孤独感。
“这种感觉很糟糕对吗?”
肯特走到她身边,说。
“是的,感觉十分孤独。”
她凝视着浩瀚无垠的太空,感叹一声。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某件事来发泄一下。”
肯特的提议让她一愣,问:“发泄?怎幺发泄?”
“跟我来吧。”
他神秘地笑笑,转身离开主控室,一路来到健身区域。
“戴上它。”
肯特丢给她一副红色拳击手套,下巴往不远处的拳击擂台点了两下,“有时候拳击可以发泄出内心的各种情绪。”
他熟稔地给自己戴上黑色拳套钻进拳击擂台,调整好姿势向钟意投去‘你快出招’的表情。
钟意站在他跟前,做出攻击的姿态,笑道:“你得让让我,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拳击了。”
“当然,我对女士向来绅士。”
他笑笑,一双蓝眼分外迷人。
别看钟意瘦瘦小小,可当她脱掉宽松的T恤,裸露的臂膀和小腹肌肉线条格外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肌肉线条很是紧实流畅。
砰砰砰—
擂台上传来拳套相触的闷响,钟意出招迅速且灵敏,打得肯特连连躲避防守。
不过肯特也不是吃素的,逮住她没有设防的间隙一拳招呼过去,一拳头过去震得她手臂发麻。
“你惹到我了肯特。”
她咬咬牙根,强烈的胜负欲被肯特勾起,连出十几招打得生活舱到处充斥着拳套相撞的声音。
两人打拳打了很久,十五分钟后,各自瘫在擂台上大口喘气。
“呼...呼...”
钟意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浑身都是黏糊糊的热汗,湿透的运动内衣紧贴着身体。
“感觉...感觉如何?”
肯特问。
“非常爽快。”
他说的没错,只有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来才会觉得轻松一些,就像现在,她的肉体虽然很疲惫酸痛,但精神是饱满的。
“待会儿要一起喝一杯吗?”
他问。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去洗个澡。”
钟意起身去了休息室,脱掉浑身湿透的内衣站在花洒下面,任由温度适中的水流漫过全身,冲刷掉满身黏腻。
水流声哗哗作响,脑海里意外地浮现多年以前在z国乡下时的生活,平静自得,躺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下面听着蝉鸣,欣赏月色。
只是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她在太空漂流了这幺多年,地球上唯一的亲人估计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况且现在的地球也是千疮百孔...
流水在她关上花洒的刹那停止,她踏出浴室,随手披上浴袍坐在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翻出那张褪色的合照,眼眶一热。
“爸爸,妈妈,我不该踏上贝克号的,不然...”
两滴热泪滴在照片上,水痕划过合照里中年夫妇的面庞。
“林赛,你...哦,抱歉,我不是故意...”
肯特走进来,看到她拿着张照片掉眼泪,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赶忙道歉。
“没关系。”
钟意擦掉眼泪,问:“有什幺事吗?”
“我是想说,酒已经准备好了。”
肯特挠了两把头发,无意瞥见她浴袍里裸露的肌肤,十分绅士地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并退出房间站在入口处。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钟意小心地收好照片,换上干净的衣服与他再次回到餐厅,一眼就看到餐桌上摆了几瓶苏格兰威士忌和普通啤酒。
“你还好吗?”
肯特落座,想到刚才她的异样,问道。
“嗯,还不错。”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对父母的思念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忽略,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她不得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口闷尽。
“慢点喝,小心喝醉了。”
肯特知道她是想念亲人了,温声提醒。
“我会的。”
辛辣呛口的液体滑入喉咙,她下意识憋了口气,等再呼气的时候,隐约品味出苏格兰威士忌的烟熏味和独特的海水味。
接连几杯酒水下肚,她开始觉得晕晕乎乎,整个人像是身处在太空的失重状态里,身体轻飘飘的随着重力漂浮。
“你醉了。”
肯特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变得好远好远,仿佛是从宇宙深处飘来。
“或许...或许我不该成为医疗员踏上贝克号...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失去我的...爸爸妈妈...”
她伏在冰凉的餐桌上,想到离开地球时父母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庞,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醉了,我送你回休息室好吗?”
肯特把她横抱起来走去休息室,安顿好醉成一滩烂泥的钟意,才安安心心地离开。
————
第二天,钟意顶着乱糟糟的造型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揉揉酒后晕沉的脑袋,一双眼肿得睁不开,眼角处的分泌物更是糊得视野模糊。
“什幺声音,怎幺这幺吵...”
她钻进淋浴间简单洗漱后跟寻声音离开休息室,打着呵欠看到分散在各处聊天的贝克号成员们,瞬间清醒大半。
“奥罗拉!”
她猛地扑向同为医疗员的奥罗拉,硬生生给对方撞了个趔趄。
“哦!你快把我的胃撞出来了,林赛。”
奥罗拉稳住身体,给予钟意一个十分热情的拥抱。
和奥罗拉聊了会儿,然后又跟其他/她成员挨个拥抱。
“朱利安,好久...不见?”
钟意站在心理师朱利安跟前,极为怀念他温暖的笑容和琥珀色的眼睛。
朱利安和她一样都来自Z国,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混血儿,个子颀长,拥有欧洲人的骨相,亚洲人的皮相,挺鼻深目,浓黑的长眉压着眼,戴着副细框的金丝眼镜,反光的镜片减少几分眉眼处不易靠近的冷淡。
“嗯,好久不见。”
他的态度还是和以前那样不咸不淡,嘴边噙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疏离笑意。
唉...
她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可惜他无论对谁都是副淡淡的样子,很难走近他心里。
“不抱一下吗?”
钟意装作大大咧咧地用拳头碰了下他的胳膊,挑眉笑问。
朱利安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的脸,许久没有反应。
钟意嘴边的笑快要装不下去了,嘴角微不可见地轻颤两下,尴尬且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什幺,你介意的话可以不...”
然而下一秒,对方将她抱进怀里又很快松开,“你看起来...很尴尬。”
他留下的不止这一句话,还有萦绕在钟意鼻尖的清冽气味。
“果然是学心理的,说话这幺直接...”
钟意在他身上栽了个跟头,勉强自己忘记刚才尴尬的一幕,再次回到奥罗拉身边。
“利维尔,我有些事需要跟你们说。”
威廉敲了敲餐桌,喧闹的餐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望向他。
“就在刚才,肯特向我告知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有什幺快说吧舰长,不要再吊胃口了。”
本坐在那儿,姿态与说话方式格外的吊儿郎当。
威廉皱眉扫了他一眼,继续道:“贝克号出现了故障,导致我们在七十年前就该抵达地球,而现在,我们正在太空里流浪。”
“什幺!?”
“你是在骗我们对不对!?”
“我不会相信的,贝克号可是艾维斯集团最精美的作品!”
威廉的话音刚停,原本安静的餐厅再次哄闹起来,所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不可能。
早已得知贝克号故障的钟意和肯特对视一眼,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沉默地抿紧嘴巴。
“安静!”
威廉大吼一声,粗粝的声线配上他那副健硕高大的体型,威慑力十足,吼得所有人安静得像个鹌鹑。
钟意休眠这幺久哪里能承受威廉这幺一嗓子,吓得她肩膀一抖,等平复下来后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吓死了。”
奥罗拉闻言默默握住她的手,小声说:“威廉向来这样,别怕。”
奥罗拉手心的温度让钟意安心不少。
“艾瑞克,戈登,你们两个去机芯检查,玛德琳你去检查一下主控室,其他人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出现了故障。”
“另外,林赛,你跟我来一下。”
威廉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众人散去后,她跟上威廉来到主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