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醒,又不清醒,是她,好像也不是她——准确来说,像她变得更加鲜活,更加……完整?
思绪从意识中在试图独立分解出更多的冷静,但,收效甚微。
突然,和悠被掀开,但她显然不愿意乖乖就犯,火光从她的身体中释放出来,毫不留情地就形成数条锁链要捆住他。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如今仿佛取之不竭的灵力好像对男人没有丝毫伤害,他反手握住那刚才将那几个流氓分尸的锁链,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她甚至压根没来及看清楚他是怎幺做到的,就噗通一下就被压在了地面上,被她自己幻化出的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就算这样她也没认输,还在试图弓起身子依靠蛮力和灵力掀开他。可对方啪地一下打在她的手腕和肩上,她就半边身子木了下去。祈云峥一把掐住她的颈子,将她提起来,虽然仍是平日的温柔微笑,但瞳中汹涌的淫纹如同黑色云层之下的霆光诡谲。“如是平日,我会花上半夜时间,纵容你的口舌之争。但是现在——”
他手背上的珠串被结虬的青筋鼓动的发出清脆响声,压不住虎口下面,一声筋骨发出的响。
“闭紧你的骚嘴,不管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人的颈骨好像在他手里脆弱的像块纤薄的竹篾。
“这不是选择。”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黑,竟就这幺一下被掐晕了过去。
……
和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已经是天近黄昏了。
但比起全身的酸痛,稍微一动,头痛地她几乎要叫出来。
“谢朋兴,虞市库、下七品,天都户籍,父乃典部运漕司员步郎谢文乐,中四品……”不远处传来声音。
她吃力地擡起头来,看见祈云峥坐在远处椅上,手中拿着几张纸,淡淡地给她念着。她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对方念完了纸上所有的人名生平。她才恍惚想起来,这是……
“有三个是这次断碑馆内选进来的士子,一个是典部下属司构的官员,这是昨天欺辱你的那几个人。”
她揉着太阳穴的手一下僵在半空,记忆仿佛灼烧的火钳直挺挺捅入她的脑中,碎裂的血肉、兜头浇下的血浆,断臂残肢、充满惊恐难以瞑目的人头……
昨天喝的酒并没有被名贵的醒酒汤和丹药化开,在喉咙里梗如腐烂的鱼骨,腥臭难闻却吐不出来。
——她杀人了。
祈云峥将那耷纸扔在桌面上,“没错,你杀人了,还不凑巧的全是有身份背景的人。”
难以忍受的头疼也变得无所谓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被子,说道,“你想怎样。”
祈云峥的眼角微微一提。
“你既然查的这幺清楚,想来也已经摆平了。”她迎着祈云峥的视线,“怎幺,你该不会觉得我会为这几条人命惋惜有负罪感吧。他们应得的,我一点也不后悔。”
祈云峥弓起指节拂过唇峰,把浅笑遮地更加难以琢磨。
“比起跟我横。”他说,“我倒是希望你也能对自己这样蛮横不讲理,也好过自己折磨自己。”
她竟被怼哑了。
祈云峥说道,“你不用那幺紧张,我没打算按你想的那样用这种事要挟你。”
他看着她,“就算你不杀他们,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活。”
可能是她还浑身裸着的干系,他一沉默,就骤然觉得哪哪都凉嗖嗖的。
祈云峥的手抵上太阳穴轻轻揉弄,他明明没有喝酒,但好像比她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同样的头疼。
和悠忽然思绪发飘,她记不住他们做了多久,但感觉她最后一次被操晕过去之前天似乎快亮了。她昨天被折腾的太惨,虽不及那次在龙床之上他的失控,但也好不到哪去。
“你……一直没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问这个。
就连祈云峥也被问愣了。他点了点头,“嗯,给你洗好把你抱回来,天也亮了。看你一个人睡地也挺好,就没打算睡了。”
她又不知该说什幺,但沉默的空白里,眼前总是飘过一片片的、不知从哪涌出来的血红。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道。
和悠一愣。
“这是我能允许,你最后一次把我视作闻惟德那种人。”他说。
她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这些人所有的履历生平都在这儿,他们和我、和我的下属,没有一点点关系。”他说,“你可以把我设想的不耻下作,但我不是闻惟德,我不是那些北境的妖魔鬼怪,我也不会用这样愚蠢的下三滥招式来对付你。”
他站了起来,却没走近她。
“我昨天一天都在应酬,听说你不让之贰去接你,我担心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酒局不适应,就去接你而已。”
和悠愣了愣。
“人和事,我的确都处理干净了。明天上值前,之贰会教你如何对口供不露馅。”
祈云峥整理了下衣襟,朝外走去。
“恭喜你踏入你向我许愿的那扇权力的门。和悠。”
“不必太过在意,这几条人命,也不过是这扇门前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