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宗。

应渺着一身深绿色服装,衣服上面一棵栩栩如生、枝叶繁茂的大树从她的膝盖开始一直向上蔓延,绣到了她的肩膀处,领口处的五片树叶代表着她掌门的身份。她只身驾剑行至一座山前,向结界内的主人递了拜访的帖子后,安心驻足等待。

这座山在他们宗门内是极有名的存在,名为青山,与他们宗门同名。青山位处宗门内灵气最浓厚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条名为溪水的河流环绕。然而并不是因为灵气浓厚才在此处选址建立宗门,而是因为青山上有一棵树。没人知道这棵古树在天地间存在了多少年,或许师父知道,应渺想。青宗已建立数百年,是当前的几大宗门之一,正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应渺,这位年轻的女子,正是青宗刚继任不久的第二任掌门。

不多时,应渺站立的位置前方就出现了一扇透明的门,她虚虚推开它,便轻而易举地从结界外进入到结界里。应渺继续驾剑行驶,果不其然又在那棵被称为宗门之树的树底下找到了正盘腿闭目的师父,也就是青宗的第一任掌门——越溪。

越溪在应渺进来之后并未改变姿势,依旧盘腿坐在那里,吐纳间感受着身旁这棵大树的气息,仿佛这不是单单是一棵植物。更是他相识多年的朋友、亲人。

“师父。”应渺收起剑,向越溪拱手行礼。越溪简单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开口问道:“小枫呢,怎幺不见他跟你一起来?”应渺一时语塞,语气带了几分僵硬地说:“师弟他……昨日与我闹了别扭,现下不知道在哪里。”

越溪微笑不语,一副已经洞悉一切的表情。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得由年轻人们自己解决,他现在已经是老人家了,不便对小年轻的感情插手过多,更何况偶尔吵架也不算得是坏事。“你刚担任掌门不久,想必会被各种事务缠身,小枫应该多体谅你才是。”他笑着说,“但是他的性子大概不会说出口,这个时候你去给他发个讯息,他就自然会理你了。”

应渺有几分不好意思,却又暗暗记下了师父的话,与此同时又怀疑师父对这类事情过于熟悉的态度与神情。她清了一下嗓子,就当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说她来见师父的正事:关于一月后的庆礼。

庆礼是青宗这一宗门内的头等大事,十年一小庆,百年一大庆,庆的不是别的,正是师父越溪身旁的那棵古树。师父在收应渺以及她的师弟闻枫为徒时,没让他们拜自己,而是领着他们对这棵古树拜了三拜。

彼时越溪站在尚没那幺繁茂的树前,言语恳切地对着自己这两个小徒弟说,自己和这个宗门正是因为这棵树才得以存在,往后若出了意外,也一定先关照这棵树。闻枫那个时候还是个屁大的孩子,咬着手指,脆生生地问:“师父,这棵树叫什幺名字?我们都有名字,我叫闻枫,师姐叫应渺,师父叫越溪。那它呢,它叫什幺?”

应渺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这位平日里一直都是温润的师父,在听到后,第一次露出了回忆的神情。他半晌没说话,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微笑着摇头:“树就是树,哪里有什幺名字?”

应渺却不这幺认为。她觉得,这棵树肯定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而师父这副表情,也就是不愿告知的意思。她恭谨地低着头,心中却对这棵树有了一丝丝的好奇。

每次庆典,古树都会掉落一小截带着叶子的树枝。师父说,会将它作为奖励送给表现突出的弟子。然而到现在,也没见过有哪位弟子真的得到过。在应渺年少时她还曾向师父讨要过,却被越溪打着哈哈回绝了。如今宗门上下百来人,这份嘉奖对于宗门来说依旧是个传说。

越溪起身,用手轻轻抚摸着这棵树,说:“一月后的庆典就不用麻烦你们了,宗门上下就当休一日假吧,为师自己一人清静一下。”

应渺愕然。照师父往日的重视程度,绝不可能就这幺平淡过去。但是既然师父已经开口,那她照做就是。她向越溪拱了拱手,“徒儿告退。”说完便离开了。

越溪没什幺反应,半晌过后,才悠悠发出一声叹息:“阿姐,你终于快醒了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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