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

“哥哥，送到这吧。”于潇背着书包转身朝于嚣挥挥手道别，刘海剪短后露出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眸在清晨暖阳的映射下流动着异彩。

于嚣也向她挥了挥手，注视她走进校门。

于嚣提前几分钟踏进打工的地方，那是离家不远的小餐馆，他在后厨刷了快一年的碗，快要提任当个小主厨了。

临近中午，餐馆的生意也多了起来，一摞一摞的脏碗碟摆在水池边等他来洗，而他的身旁伴着饭菜香气的油烟，火爆的翻炒声。

热流在整个后厨翻腾，于嚣擦拭额前的汗珠专注地洗碗，擦汗的速度比不上出汗的速度，一滴滴汗液从面颊滑落汇聚在下颌最终滴落进水池。

于嚣卖力地搓洗着，水池旁的碗碟摞得越来越高，完全不带减，于嚣转身回视，发现跟他一样的洗碗工悠哉地搓着碗碟。

大概是后厨太热了，于嚣蒸得有些晕乎，他也不去计较，老实地把剩下的脏碗全洗了。

他这份工作是日结的，一年来勤勤恳恳也涨了不少工资，老板见他白净，身材也高挑，本来让他做前台被于嚣拒绝了。

他看着手机到账的金额又把手机收回裤兜里，在水池边擦了一把脸，收好围兜，从后厨后门离开。

天色渐晚，他打算回家做饭等于潇放学，走到半路，路过楼与楼之间阴暗的罅缝，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往后踏回几步，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他冲进罅缝扒开围殴的人群，用身体笼罩住将蜷缩在他怀里的小人。

“你们在干嘛？”他转头朝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痞里痞气的少年少女吼道。

“你干嘛呀？坏我们好事。”带头的蓝毛叼着根烟斜睨着于嚣。

“你们都是五中？”于嚣声音带着怒颤，将怀里战栗的小人搂得更紧了，“父母都是怎幺管教你们？欺负一个女孩子！”

人群中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正要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于嚣第一次被气急了，攥住那个男生的脚裸往后拽，男生撞墙又摔了一跟斗，鼻青脸肿的。于嚣趁着其他人发愣抱着于潇扒出人群往家里跑。

于潇被哥哥抱在怀里一瘸一拐地走到家门口，胸前还死死抓着一本画册。

白嫩的脸划破好几道红印，额头还有两处血痕，还在往外渗血，鼻尖蹭得红肿，人中地方还残留着没抹干净的鼻血。

于潇撅着嘴，眼泪大股大股地淌着，于嚣用掌心擦去，新的泪水又掉下来了，看得于嚣承受不住也要掉眼泪。

“这幺严重的事怎幺不跟哥哥说。”于嚣温热的掌心贴在于潇的充血泛红的脸颊上，拇指来回剐蹭。

“说了也没用。”于潇难得跟哥哥闹脾气，她又低下头，避开哥哥温暖的手。

“怎幺会没用呢？哥哥会跟老师讲的。”

“老师也不管……”

于嚣正欲抚摸少女背部手僵了一僵，停滞半空中，最后又垂下。

他对于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于潇初中的时候，他报过一次警，父母也临时回家过，但最终不了了之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从那次于潇很少跟他们提及被霸凌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次被他发现这幺严重地群殴，于潇今天就带一身伤回来，嘴里还会跟他说没事，摔了一跤而已。

他唾弃自己的无能，他在努力，但是他也给不了于潇更好的了。

于潇手里还揣着那本画册，似是什幺不能随便被人觊觎的宝物。

“哥哥，你不想知道这里面有什幺吗？”少女突然擡起头看他，眼神是冰冷的。

“是因为这个，所以……”

“是。”

于潇没有否认，她松开画册将它放在桌上，封面因为被捏太紧，多了好几道褶皱痕。

于嚣的手颤颤巍巍地触摸封皮，好似潘多拉要打开罪恶的魔盒。

他先是翻来第一页，是一些数学计算草稿。

第二页，是黑水笔划满整张页面，凌乱交错的。

第三页，有一些奇怪扭曲的人脸，黑色短发，无一例外下垂的眼尾上点了一颗小痣。

第四页到最后几页……

于嚣合上画册，内心翻江倒海，擡眸，于潇盯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

他在看到那几张人脸时已经察觉到几丝微妙的不对劲，不敢想象于潇竟会如此大胆，而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恶心。

“他们看到了。”于潇低声地说。

“他们看到了，哥哥。”于潇额头上划痕又开始渗血。

细长的眼眸里氤氲着炽热的情感，于嚣在抽出纸巾给妹妹止血，也遮盖住那令他后怕的眼神。

“哥哥现在你也看到了不是幺？”

“一会儿我出门买些碘伏，你在家里乖乖的。”于嚣转移话题，转身准备逃离。

倏然被扑倒在地，于嚣后脑勺磕在硬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起来！于潇！”

他没想到妹妹的力气这幺大，整个身体压在他的身上动弹不得。

“你害怕了是吗？”

“你看到我的画，所以也开始讨厌我了是吗？”

于潇掐住于嚣脖子，急促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鼻尖从额头滑到嘴唇，她听见哥哥在嘴一翕一张好像要说什幺，但她不想听了。

浓烈的血腥味钻进口中，于嚣极力摆脱妹妹的啄吻，灵活的长舌探入他的口腔，刺探他的牙床。

大概是窒息时间太长，他大脑一瞬间放空，于潇趁虚而入。

黏腻的唇齿交融厮磨的声音在狭小而空荡的房间蜿蜒绵亘。

他开始贪恋从妹妹口中汲取绵薄的呼吸，只需一点空气就能他向她拜服。

于潇对哥哥顺从的反应很满意，但她不止想要这些，她会夺取更多的，就像展露霸凌她的那些人一样，丑恶贪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