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小鸟轻咛,正是上学的时候。
一个马车缓缓使到尚书房,下来了一个带着玉佩耳坠的少年与......一名女子。
尚书房,是皇家子嗣上学的书堂。虽说如此,可皇家子嗣凋零,如今也只有今年正满十六的太子与十岁的二皇子。皇帝便招了许多的伴读。
伴读,一般是伴随皇子左右的。可人数众多,总不能围着皇子坐,因而如今是凑个人数在学堂内上课。
这时,好几个伴读走到门口,远远瞧见,便惊叹。
那个是王祈安吧?
他可是打死都不会做太子伴读的人呀,竟真的会有这一天?
因为大多伴读都认识王祈安,所以到了入座的时候,都总有眼神落在二人身上。
王祈安不理会他人的眼神,兴致勃勃地摆出了文房四宝,还不知道何处取来了不同颜色的水,摆在虞听晚的面前。
见虞听晚抄着书,“我同母亲说了,你不用抄书了。你怎幺还在抄?”
虞听晚道,“我想练练字。”
王祈安凑前,“写我的字。”
虞听晚点头,刚落笔,又停住了。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王祈安一见立即知道了,眉头一皱,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慢慢念了出自己的名字。
虞听晚微微垂着头,把他写的一撇一捺都看的清楚了。当下便在一旁的位置写了写。
花了好许才写出了三个字 歪歪扭扭,或过于胖了 或过于瘦了,变得几乎难以认别不同的模样。
他差点想笑出声来,见虞听晚回头看他,似乎要撂挑子不写了,他才克制住没想出声来。
“咳咳”两声,打破了二人相处的平静。
进来了两位少年,为首的穿着蟒袍。
宇文琪摇着扇子,昂首挺胸地进来了,忽而一撇,便见了屋内唯一的一名女子。
她一袭白衣,被微风吹拂,连带着吹动着她的万千发丝。她的面容干净从容,洁白如珍珠,唇上一红更为衬得花容月貌。她似仙女下凡般貌美。
宇文琪呼吸都漏了半秒,不禁问,“那是女人是谁?”
下人道,“她是关内侯二儿子王祈安带来的,怕不是他的小妾便是通房丫鬟了。”
宇文琪道,“听闻前些日子,王祈安强娶了位姑娘,只有这等美貌才配他这般抢夺了。”他顿了顿,叹息道,“这样的美人给了他那个纨绔,不是可惜了。”
语毕,他恍若没事般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夫子随即便开始了讲书。今天要讲的是史记。
夫子是翰林院的学士,说话也是文绉绉的,本是可以当成故事讲的却似乎是在说着策论一般,严肃而难懂。
虞听晚着实是一点都听不明白,低头兀自练起字来。
王祈安觉得有些奇怪,她今日异常的安静,似乎在......生气。
他自己就决定了虞听晚同自己来上学,自己便觉得她肯定乐意。
难道她生气了?
王祈安有些烦躁,受不了她这般不理会自己,便主动开口道,“你这写的不对。”
他握上她的手,又示范了一次。
虞听晚没有擡头看他,似乎思索片刻,又写了一次。
可效果......
他又教了一次。
反复以往。
次数多了,眼见着身旁的视线越发多了,以及那讲课的夫子那越发僵硬的表情,虞听晚都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听课吧。”
王祈安不以为然,“这课没点意思,还是教你重要。”
这话的声量不低,当着夫子的面,夫子怎幺可能听不见,当场脸色就变了。
众人纷纷提起了精神,准备看好戏。
夫子道,“这题如何解,王祈安,你来说一说吧。”
王祈安哪有那个闲工夫,道,“夫子,我不会,你问他人吧。”
夫子便乘机发作道,“不会便站着,即不会,在堂上交头接耳什幺?”
虞听晚背后有一股轻盈的东西砸在了她的背上。
她转身低头,是一个纸球。
她茫然看了看,也看不出是谁扔过来的,便打开一看。
大庭广众之下,虞听晚看不出,夫子怎看得出这是小抄,还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传阅。
夫子怒不可遏,“不会也罢,还在我的面前传小抄,简直目无长规,还不快给我出去站着。”
虞听晚茫然间被训斥了一顿,也不反驳,起身走了出去。
刚起身一般,手臂上多了一股蛮横的力道,把她拉了下去。
“你去做什幺?”王祈安不悦道。
虞听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夫子。
夫子生气至极,指着王祈安骂。
“怎幺?我罚你你还有理了?我一个翰林院学士,也是你的夫子,管教你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告到任何地方都是这个道理。你还不快出去站着。”
王祈安扬起下巴,对着夫子道,“夫子,你说的没错,但你问的是我的问题,要论拿小抄也是我干的,关她什幺事,有凭什幺骂她。”
夫子气得胡须都抖动起来,没有料到他竟另辟蹊径地顶撞他,他恨不得反驳回去,可又一时找不到理,只能在哪里气恼地看着他摆摆衣棱,洋洋洒洒地走了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神奇一般。
虞听晚终于擡头看他,直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久,堂内才才开始继续上课。
虞听晚没事人一般,低头又写起了字。
夫子的靡靡之音又在继续,虞听晚也在淡淡地写着字,与之前没有什幺不同。
只是,虞听晚忍俊不禁,时不时看向外边,看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他站在门口处,站的歪歪斜斜的,还靠在一个木柱上,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叶子,看起了远处的风景,好不快活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是被罚站。
而后,虞听晚又忍不住看了几眼,不料有一次,竟与他撞了对眼。
他的丹凤眼挑起,嘴角挂起了肆意的笑容。
虞听晚立即低下头,没敢再擡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