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父亲隐忍许久终于爆发,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我:“你带回来的人,在众目睽睽下欺负薛家女奴,你还有理了?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诡辩!”
“来人!给这贼子上刑!打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父亲?!”
我诧异他为何不顾我与他的约定,非要将阿珣置于死地,难道阿珣得罪过他?
我绝不相信阿珣会这幺做,将人死死护在身后:“他是我的人,若有错,便是我的错,我替他受罚!”
“……薛蕴!”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惊愕地把我扯进怀里,不许我出头。
我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夹杂着草药味,胃里一阵翻腾,他的伤口本就没痊愈,现下一定都裂开了。
我被迫埋进他怀里,鼻音浓重:“我对薛家还有用,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放开我……”
“你休想离开我半步!”他死都不肯松手。
这举动无疑火上浇油,父亲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从小厮手中抢来骨鞭:“好得很呐!身为家奴勾引主子罪加一等!而你,一个待嫁之身跟下人苟合,不守妇道!既然你不愿意嫁去仲家,非要跟这狗奴才私通,我便成全你!”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道呼啸而过的风声,那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我背上,但鞭尾被阿珣伸手挡住了。
即便如此,我背上仍然火辣辣地疼痛,像无数锐利的铁针同时扎进我的皮肉里。
以往做错事也顶多罚跪祠堂,从未今日这般遭罪。
余光瞥见阿珣手臂上新添的这道鞭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可见下手有多狠!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我的脑袋有些发晕,控制不住身体向后栽倒。
阿珣眼疾手快地把我捞回怀里,全身筋骨都用尽了力气也克制不住颤抖。
一旁的春来显然没料到家主会动真格,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只好迅速挡在我们身前,警惕凝着周围人的举动,护住我们一步步往后撤退。
但阿珣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脚步不挪半分。
一道凉沁沁的声音从我头顶砸下来,每个字都夹杂着透骨的杀意:“你、竟、敢、伤、她!”
这几个字力拔千钧,好似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在阵前较量,胸腔里的鸣音在我耳边不断回响,竟让我莫名安心。
阿珣搂着我往前擡步,父亲竟然不顾形象惶恐地闪到府尹身后,我从未见过他在人前如此失态。
他好像极度害怕阿珣,却又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我抱紧在暴怒边缘的男人,努力昂首望着他:“阿珣,不要冲动……你的伤还没痊愈,我没精力帮你治了!”
他目光微闪,忍了又忍,垂目看向我,扣着我的后脑勺抚触,压抑着满腔怒火:“我以为你好歹是薛家嫡出,原不知你在薛家过的这般悲酸的日子,所以这才是你想嫁去仲家的理由?”
“大约是吧……”
我无法与他分说个中缘由,忽视了他的问题。
府尹也被这混乱的场面惊吓到,约是看到父亲对自家孩子都这幺狠辣,怕引火上身,赶紧借口告辞,带着一帮衙役急匆匆离开,生怕慢一步那鞭子就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临走前,他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眼阿珣。
甄氏母女还在一旁悠闲地饮茶,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全都刻在了脸上。
我忍着剧痛,提醒她们:“我这伤,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
父亲这才挽起染血的袖子,凉道:“你打算什幺时候履行约定?”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赤裸裸地威胁。
倘若我敢拒绝或拖延,大概率阿珣会成为我的替死鬼!
这件事也的确不能再拖下去,我是一刻也不愿在薛家待了。
“端午前可以下聘。”
“不行!如今建安城动荡不安,为免夜长梦多,婚期就定在这个月!”
他冷冷的扫向阿珣,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
我当即应下,没有气力再争长论短,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前俯后仰,下一瞬被阿珣凌空抱起,直接离开这荒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