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水

被夕炤捉到手里的时候,花花还在不断吐着蛇信子,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花花的尾巴似乎受伤了,受伤的部分还没有得到处理,只有坏死的皮肉被释宴咬下了,腹下白环的部位仍是红红的,摸上还有些微微凸起的。

夕炤沉了脸,对这只不负责任的黑蛇无语至极。

在黑蛇粗壮的蛇尾被花豹咬住时,夕炤眼皮一跳,抱着花花在一旁等着的好脾气都没有了。

她没想到这两个兽女越打越凶,她们有着同源的血契,是不能相互打架的!

“释宴!若洄!你们不去找菀菀了?我怎幺只找到了花花,欢欢呢?”想到失去妻主的那些虎族兽女,夕炤心烦不已,她只想快快地找到菀菀的幼崽,然后再去找菀菀!

“欢欢——欢欢!被她杀死了!!”听到狐狸的质问,黑蛇张大蛇口,她挣脱开花豹的撕咬,蛇尾绷紧,像鞭子一样抽在花豹的脑袋上。

“我没有!”她们打得越凶,结契的部位就越烫,若洄的一只眼睛本就被鲜血糊住,脸上也烫的厉害,被火灼伤一般的痛,她越痛,下嘴也越狠,越狠,又越痛。

这就像一个循环,若洄一点也不想再和黑蛇打下去。

拉开两个打得疯狂的兽女会消耗体力,甚至可能会受伤,夕炤也不去劝,把花花放在头顶,她便打算离开了。

“那我先去找菀菀了。”

她走得毫不犹豫,失去崽崽再失去菀菀可不行,释宴恢复了些理智,她看着花豹被她咬出数个血洞的四肢和肩背,缓缓地收紧身体,停嘴了。

若洄呲着牙,她重重地咆哮一声,想要让黑蛇从她身上下去。

释宴同样筋疲力尽,她不甘示弱地嘶嘶地叫着,就是不下来。

怕狐狸走得太远,若洄还是忍痛追上了狐狸。

期间,在释宴混乱的语序中,夕炤这才了解了她们打架的起因。

“我...对不起,我想去找菀菀,就忘了看花花她们...”若洄张张嘴,最终还是小声地道歉了。

“那是我的崽崽!”释宴瞪大眼睛,一副又要步入癫狂的模样。

面对两个兽女的争执,夕炤沉默着,她闻不到菀菀的气味,心底担忧又害怕,生怕菀菀遭遇不测。

“那只鲛人呢?”她冷不丁插话道。

“她...她好像也去找妻主了...”若洄仔细地想了想。

闻不到气味...或许那条人鱼找到了菀菀,但菀菀走了水路吧?

夕炤拧着眉,小心又慎重地甄别着方向。

兽女的大都恢复能力很好,只是释宴少见地注入了自己聊胜于无的毒液,走得快天亮的时候,斗嘴的蛇豹都不说话了,若洄更是浑身都麻了。

她顾自趴在地上,小心地舔舐着自己被咬出来的伤口。

这条蛇的蛇毒似乎得找一种花来解,可恶,她快要走不动了。

*

这一觉宋菀时睡得并不安稳,昏迷中,唇齿间被塞进了滑腻又柔软的什幺,像是肉质细腻的鱼类,生的三文鱼刺身,恍惚间,宋菀时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她还在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平淡如水,忙碌又充实。

餐厅里的自助三文鱼肉片要蘸特定的酱料吃,吃着不好吃,但煮熟了反而有些像嫩滑的鸡肉...

“咳咳咳...”不好吃...宋菀时立刻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一口就吃进了柔软的兔毛。

是茶梧!

茶梧这只小兔子用自己的肚子压着她的脖颈,只顾着给她的脑袋保温了。

她的兔毛已经变得香香的了,想来也是小兔子频繁地舔毛洗小身子的结果,宋菀时轻轻地抱起她,把茶梧放在了一边。

湿掉的鞋袜也被茶梧脱去放到了一遍,现在摸着已经半干了。

空气中的水霉味很重,咽喉部也有些痒痒的,宋菀时忍不住得想要干咳的更厉害些,又不想吵醒茶梧,半穿上鞋,她摸着洞口微微泛起的光亮,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

晨起的光辉一如既往地洒向大地,就像什幺也没发生的那样,和煦又温暖,沐浴着晨光,宋菀时擡起手臂,细细地观察着最为严重的伤口。

受伤的时候很痛的,但此刻已经不痛了,上面敷着的草药已经干透了,轻轻一抖就会下来大片,止住血的手臂仍是有些肿痛,但外翻的血肉干净,并没有感染的迹象。

或许这些草药是有用的。

四下看去,洞口爬不进去的潮灵蜷缩着抱着自己的鱼尾,单薄的身体一直在起起伏伏,消瘦的脊梁曲着,整条人鱼看起来像一道半圆的弧形,她似乎很冷,嫣红的唇冻的发白,尾鳍也结了薄薄的冰,甚至头发上也有。

宋菀时蹲下身去触碰人鱼的身体。

触手冰凉,若非潮灵一直在呼吸,她几乎以为人鱼已经死去了。

同样的,缩在石壁下的月野整夜未眠,她的鱼尾里面疼,她抱着鱼尾舔了许久也无法缓解这份剧痛,月野惊惧地看着昏睡的同族兽女,喉咙里发出不断地咕噜声,她咕噜了整个后半夜,现在有些哑了,月野虚弱地缩在一起,盯着那边走出来的女人。

“咕咕...”月野试探地往女人那边爬了两下,又缩了回去。

她有些害怕没见过的女人,虽然本能地想要靠近,又担心自己再次被伤害。

宋菀时先一步注意到了这条奇怪的小人鱼。

之所以叫她小人鱼,是因为月野的兽形鱼尾真的要比潮灵短许多,虽然宋菀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猜来也是和茶梧差不多的。

她缓缓地靠近了这条小人鱼。

宋菀时刚一靠近,小人鱼便努力撑起上半身,她拿起木叉,喉间发出刺耳的威胁声,她没有像潮灵那般鸣叫,而是不断咕咕咕地叫着。

“咕——咕咕......咕—”小人鱼的声音短促又嘶哑,这似乎是她新学的语言,她的发声毫无章法,听着并不像潮灵那样有规律。

小人鱼的鱼尾拖在身后,灰扑扑的不动弹,像是受伤的样子。

“你受伤了吗?”宋菀时尽量柔着嗓子轻道,可她也许久没有喝到干净的水,听着也不那幺利索。

小人鱼似乎很害怕,但她却没有跃入水中逃开,而是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看起来高大强壮,企图吓走对方。

似乎完全无法交流...

她比昨晚要怕人许多,既然她如此怕人,宋菀时便不再强行去靠近,她绕了些路去找火绒,想要燃火,再找些干净的水源来饮用。

她的身体要比来这里以前好些了,可也不知道能不能喝生水...

之前准备的许多东西应该也只是在地震中被掩埋了,它们都还在,想到这些,宋菀时也没有那幺悲观,她独自在十米内的周边探索寻找着能用的东西,没有敢离兽女太远。

这里果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大树和碎石,树都长得歪歪扭扭,她找了块有些凹槽的平整石块,又捡来不少埋在薄雪下、微潮的干草和木枝,小灌木里还有些红红的浆果,宋菀时没有敢吃,只是摘了几颗。

她断断续续地捡了许多木头,小人鱼就一直好奇地看着她,她的视线干净又纯粹,并不含恶意。

这个世界的兽女本来就是纯粹的。

宋菀时没有过多打扰她,她找了向阳的位置晒草和木头后,便洗净了一片宽叶,卷成漏斗状,铺了层干净的水藻和草,再塞进干净的碎石和河边微湿的沙土,宋菀时拢紧拿着叶子漏斗的手,用另一片宽叶掬起了一捧水倒了进去。

她卷的漏斗是死口,用指甲轻轻地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后,宋菀时便捧着一片叶子,静静地接着一滴一滴流下的水。

野外的水源不能直接饮用的很大原因是有许多细菌和虫卵,这其中她还没有可以吸附杂质的炭来,可要是有火,宋菀时怎幺也会想办法喝上烧熟的热水。

月野好奇地看着她的行为,好一会才明白对方可能是渴了。

女人很脆弱,似乎不能直接喝河水。

那些过滤出的水也滤了整个上午,也只有小半杯的模样,给茶梧喝了些,宋菀时自己也只尝了一口就扔掉了。

没有炭去吸附掉水中奇怪的气味,十分难闻又难喝。

中午,她和茶梧一起去试着抓鱼,可鱼类并不在茶梧的食谱上,她不畏严寒的在水里扑通扑通了好久,上岸后就窝在菀菀的怀里抖着小身子。

她什幺食物都没有抓到,菀菀又要饿肚子了。

而体温仍旧冰凉的潮灵是在那只兔子在她耳边不断研磨什幺把她叫醒的。

生火这种事茶梧也是第一次做,她不想让菀菀的手臂再受伤,自告奋勇地拿着木枝去磨火星,果不其然地,茶梧一直在失败。

不是毫无动静就是木枝断了,唯一一次有些冒烟的干草,还是因为她太激动了大喊了菀菀,一时手下松了劲,那烟又不再冒了。

茶梧也就和生火杠上了,就连菀菀让她停手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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