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大概是个容易让人心浮躁的季节,会让那些含蓄于眼的细微情绪发酵。
她头一次饮据说能解暑降火的凉茶。捧着那瓦碗,神情认真若虔诚地发问,“廿四味,是哪儿二十四味?香港也会有吗?”
容意煞有其事,说不是,香港只有二十味。长街窄巷尤其多。你尝这个,能入喉。
她大概这辈子都吃不苦了。第一口,yue,吐了出来。
骗她上当的某人单手插兜,好一副潇洒无赖样,目光埋进那一寸碗沿,宽肩微微抖索,笑意怎幺也藏不住。
陈素恼声道:“笑屁哦!”
他又像从前,快乐与某些深藏的情绪从眉眼处一点点地溢出来:“你说呢?”
陈素涨红了脸瞪他。捏着他鼻子将自己那碗强行灌进他嘴里,才丢下碗拍拍手走人。
凉茶摊主人婆子躲在摇头的风扇底下,乐呵呵嗑瓜子看戏。
人间就像个蒸炉,苍山葱茏,火气从地面蒸腾上来,烈日当头,两面夹击。
某座不知名小镇,民宿门前停着被大雨截住,于此处休整的车子。
隔壁一把遮阳伞,几张木桌,在路边撑起的简单贩摊,只有叫得响亮且迟钝的蝉鸣富有生机。
陈素躲回下榻的民宿,闷闷将自己丢进舒适柔软的大床,又忍不住蹭地起身,将常年禁闭的窗户用力推开。
迎面即扑来一阵潮热黏在娇嫩皮肤,她站楼上望风景,风景里的人有故事。
故事要从何说起?
如果要从民宿女老板的角度。
大G巴博斯的主人握住水管,正冲洗泥泞斑驳的车子。两截手腕劲瘦,青色血管攀沿至宽阔手背,长指节骨感锐利干净,那是男性独有的力量,身形高大,气质却漠然出尘,与这天然山水格格不入的矜贵。
她鼓起勇气,热情帮忙,吊带短裙,花团锦簇,夏天在她身体里骚动。
陈素最后看一眼车前的男女,正是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庞微微侧开,站旁抽一支烟,淡如冷月地看着这个年轻富有生机的女郎,逐渐被飞溅流水打湿紧贴身体曲线的衣衫。
陈素暴力地将吱呀作响的窗子关上。抓起遥控,用力按下,将宾馆里的冷气调到最大。此时空调运作起来的杂声又盛,咔咔轰鸣真是讨人厌。
想想从前搭讪的女郎,她未试过这样的角度去观察容意,这个人,别看他高台在上,锋芒如玉,同样有招蜂引蝶的本领。
趿着鞋子,噔噔噔沿木梯下楼。
前台闻声,擡眸微笑问客人是否需要帮助。
陈素站堆满雪糕冰棍冷饮的雪柜前,翻了许久。好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牌子,又莫名想到那个体贴神经又控制欲莫名的男友,骗自己上当,喝苦口凉茶。
人前一个样子,人后一个样子。陈素挠肝抓心地烦乱,肯定是女人都不知道他真面目,要是看到过他面对自己时暴露出来的恶劣品性,一定会大失所望。
她不知自己怎幺忽然委屈莫名,仿佛舌尖如今还在发苦地痉挛,赌气般买了一袋子雪糕冰棍。
陈素心情越差,反而笑得越灿烂。那是年少时悟出来的道理,懦弱难过都让人看出来有什幺好?那些苦难,只会更加欺上来。
于是,一口咬牛奶冰棒子,一边接过降低温度的橘子汽水,睫羽承载一斛弯月,笑说谢谢。
她穿薄荷绿的吊脖纱裙,乌发团成蓬松元气的丸子,裸露的手臂肩颈一片白玉色,裙摆涟漪亭亭纤盈,如芰荷香,浑身烟雨气。
驻守前台的是个暑假归家和家姐一起帮忙的男大学生,走出去见识过弱水天地后,仍被炎炎夏日中这陌生到访的一抹清凉惊艳。
他紧张无措,鼻尖沁出细细汗珠,低下如心跳般燥热的脸,手忙脚乱拿着手机扫码。
陈素笑起来,唇色像春雨淋过的樱桃,咬住淌着奶油似要融化的冰棍,汽水软管还指一指墙边挂起的风筝,问,小弟弟,怎幺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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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ry sex虽迟但到,另外,风筝是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