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单看脸的话,这家伙大概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吧?确实很难想象她有个七岁的女儿。
我点燃一支烟,只是在暗处窥视着自己新猎物的一举一动。她刚进咖啡馆时颇有礼貌甚至略带拘谨地鞠躬向店主鞠躬问好时看着和这城里大多数的中产白领确实没什幺区别,接过价格不贵的咖啡时还一时慌乱说了两句谢谢,看起来实在单纯得可以。她个子不高,中长发略微搭理了一下,在后脑扎了个半马尾,其余散发则随意披在肩上。样貌普通,化了个还看得过去的妆后也算英气漂亮,五官则勉强能算得上端正,如果不是那双眼角下垂的狗狗眼,这张脸放在人堆里也没什幺辨识度,转眼就会忘掉。衣品也实在保守,上身一件打了领带的白色衬衫,下身则是黑色工装裤配棕色马丁靴,就连左手戴着的表都只是万元的浪琴——整个人坐在那里慢悠悠喝咖啡时看着低调极了,好像她下一秒就要起身进那个写字楼上班了一样。
我掐灭手上的烟,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可是她还是暴露了。她的黑色领带上绣着一条狷狂的金龙,粗看只是个普通纹样,可逃不过和染料打交道了十多年的人的眼睛——那明晃晃的金色,分明昭示着这条龙的金线是用真金作染料染出来的。她举起咖啡杯时则更加明显,隔着衬衫都能隐约看见她右臂上的肌肉;还有最瞩目的,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那位出身低微的妻子为她买下它的时候,几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吧?
不过她的伪装确实很优秀,优秀到她一开始出现在我视野里时我还真没认出是她;即便她那张看起来一脸正气的证件照我已经看了几十遍。羊添老元帅最近马上要去国外参加秘密访问,听说起始点就是这个海滨城市。因为是私人行程,所以我且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这里看她那个只有战时才忙得不可开交的偏科准将女儿会不会跟过来等着在事后接应自己的母亲回国,果然让我碰上了。
“……羊还恩将军吗?”小年市长的话犹在耳畔,“她可是我们圈子里出了名的假正经。”
看来可能是他们军二代圈子里难得的真正经了,我叹了口气想。母亲是抵御外敌的赫赫有名的国家英雄,自己虽然是靠着妈上位不过好歹也有一星半点的小战功,如此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剧本却没见她私下炫耀过一点,如今出现在这里喝个咖啡还非要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中产——不说她人品到底如何,这种低调谦逊的处世态度确实挺升好感。况且她还年轻,三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头脑敏捷的年纪,倘若还有几分真本事,这辈子能否混进军队核心也未可知——只是实在不幸,如今她遇上了我。
不,我不是间谍;那实在是污蔑,我不过是个有一点专业背景的情报贩子而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情报贩子也可以为了他国军部高昂的外务费大着胆子动羊添老元帅的女儿,只要事后尸体清理干净不出乱子就可以了。
手里的第二支烟终于熄灭了。我站起身,终于决定走进那家镶着玻璃墙的咖啡店;红酒爆珠的味道的迟迟没有散去,她似乎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去。于是我对着她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在她身边坐下,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面上,轻声道:
“保密局调查,羊将军。”
她乖顺地跟着我上了车,但眉头紧皱,手里还端着自己还剩半杯的冷咖啡,似乎随时准备下车离开;因此当我关上车门断了她的念想时,她终于开口问道:
“……今处长,您的调查好像不合流程。”
“事情紧急,”我坐在她对面道,“我得到批准后就立即赶过来了,除了一些必要的武器没带别的东西。而且部里并不是特别怀疑是将军您干的,所以您就当是萍水相逢的新朋友请您喝杯茶罢了,不必那幺严格。”
“什幺谁干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出什幺事了?”
我向她比了手势,示意她不要现在问:“我会告诉您的,但不是现在。这里人多眼杂,我先带您去我们分局。”
“好。”她点点头,没有半点迟疑,似乎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我几乎要被她的单纯逗笑了,但又不能引起她一星半点的怀疑,因此只好伸手拉上后座的窗帘,离了后座去了驾驶位。坐下拉上安全带后又忽然怕她起了疑心,回头解释了一句道:
“因为只是走个流程所以没带司机,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她没说些什幺,只是紧紧握住手里的咖啡,拘谨地点了点头。
羊还恩虽是海军出身,到底是个标准的北方人。去年上岛作战时她也只是带着舰队往北方沿海走了一圈耀武扬威,可能在此之前从来没来过水城这个南方海滨城市,当然也不可能指望她知道水城的保密分局在哪儿。但我也并不准备演多久,毕竟如果让黑色产业链上的同事们来帮忙就要把奖金分给他们,到时要是让老主顾不满了还好说,少了钱那我是真不能接受。因此我一开始便决定从头到尾都只一个人来,绑架拷问谋杀处理尸体——反正我保密局分局调查处副处长的身份是真的,半真半假最好骗人。
我把车缓缓开进私人车库,脸色暗了暗,思索着带她下车后要怎幺停止演戏。啊,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高级军官,身强力壮,如果真扭打起来我大概率没有胜算……因此我停车后拿了副手铐才进了后座。她擡头看见,神色一时慌乱,擡眼问道:
“今局长,我还不算嫌犯吧……”
“这是对调查对象的必要措施,”我似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您放心,流程很快的。等结束了,洗清您身上的嫌疑了,您就可以离开了。”
她垂眸应了一声,顺从地伸出了双手;我锁好她手上的手铐时,正好低头看着她似有几分委屈的下垂眼,一种对即将满足的施虐欲的兴奋立即惹得我牙龈发痒。随后我开始清查没收她身上的随身物品,略有不安分地刻意抚摸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衬衫和工装裤下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还在她肩颈间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柚香水味;她的身体随着暧昧的动作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终于似受不了地小声说:
“今局,我手机和钱包在左边口袋里,防身小刀粘在右脚脚腕上……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于是我把手伸进她的口袋里拿走手机和钱包——她的随身物品也相当低调,甚至只带了一部公务机和一个私人用的小折叠机。我把她的公务机用塑料袋封好,示意自己非必要不会看她的公务内容;可等我蹲下来准备拿走她的小刀时,她的脸却一下红起来,轻声道:
“要不您先把我解开,我,我自己来……”
其实倘若她不多提这一句,我还真准备让她自己来,毕竟给人脱鞋这事我确实没干过;但她不仅提了还脸红了,我便存了心想逗逗她。我摆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俯下身去解开她马丁靴上的鞋带,一手握住她的鞋子一手扶住她的小腿缓缓把她鞋子脱下来,隐隐又闻到了一阵苦柚味的清香。我悄悄擡头看她,见着她耳尖红了,纯情得不像生过孩子的人,也不像他们以荒淫享乐出名的军二代圈子里的人。
我拿住她的脚脱下她的袜子,终于见到她贴在脚腕上的小刀;拿下来时,那东西已经压得她脚腕上有道红印了。我把小刀放好,给她穿好鞋袜,站起身打开车门,一手挽住她的胳膊,想顺势扶她起身下车。她起身重新站回地面上时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是有些迟疑,但终究没问出些什幺。
“别怕,将军,”——我感觉自己兴奋得要压不下去嘴角了,“只是走个流程而已,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