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逐渐入侵,秋天的萧瑟被冰封取代,转眼来到圣诞节将近。
晁汛呆愣地望着窗外,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羽绒衣经过,她立即推开椅子,把玻璃窗打开,头激动地探了出去。在看清那人的面貌后,又颓然地坐了回去。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笔书写几道题目,又将笔放下,双手摀住自己的脸用力搓揉,把一张清秀的脸搓得乱七八糟,红痕遍布。
自她愤恨地离开明澈的家,已经有两个月了,明澈没有来找自己,而她也拉不下脸回去找她。
她的生活貌似回到了正轨,每天就是被作业包围的生活,可又好像发生了什幺改变。最为明显的,大概就是她反复将看见的人误认为是明澈。
妈妈说她镇日心不在焉,眼神根本不专注;朋友说她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握着手机,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又打开了与明澈的聊天室,对话内容停留在之前带着亲暱口吻的语句。
她眼眶瞬间泛红,蓦地后悔了起来。视线模糊,她暗骂自己下贱,明明做错的人不是自己,凭什幺她那幺痛苦?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被骗又如何?为什幺我就不能忍一忍呢?说不定她真的有什幺难言的苦衷?
晁汛趴在桌上,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萤幕上的对话亮得刺眼。
黑夜驱赶白天,明月奔逐夕晖。街道上的灯一盏一盏地开,明澈的脚步不知不觉再次来到晁汛家门的对街。
一辆车呼啸而过,对面的大门开了,夫妻俩提着行李走了出来,熟悉的人站在门口,替父母把行李放入后车厢。
明澈一惊,做贼心虚似的将自己藏在树干后,畏畏缩缩地窥视晁汛。晁汛的父母叮咛了她几句,父亲上了车,母亲用手顺了顺少女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晁汛无奈地笑着,似乎喊了几声痛,母亲这才放手,坐上车离开。
晁汛望着远去的车影,莞尔着挥挥手,直到车头灯融入夜色。她才放下强撑的精神,松下肩膀,落寞地回头走回家中。
她的步伐缓慢,明澈于心不忍,她看得出来,女孩脸瘦了不少,行事动作不再大大咧咧,少了少年人都有的鲁莽活力。
明澈握紧拳头,低头抿了抿唇,不够,又咬着下唇,她挣扎半晌,终于狠下心过马路。
她一路勇往直前,站到了晁汛家门口,手指抵在门铃上。心脏猛烈狂跳,她好像回到了当初怀着孕,把脚悬在楼梯阶上的那刹那。
她无意识地喘息,如同刚刚跑了数圈操场,食指曲起,在即将伸直的间隙里犹豫。
当年,她狠心摔下楼梯,望着满地的鲜血,扬起一抹虚弱却得意的笑。而如今,她却仍在了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踟蹰。
正当她心里纠结万分,准备按下时,大门先一步开启,她猛然落入女孩炽热的怀抱。
少女的香气扑鼻而来,霸道如同她此刻的动作,明澈瞪大双眼,两手茫然悬在空中不知如何反应。
「我知道我很矛盾。」晁汛着急开口:「但是,不管妳在这之后是要嘲笑,还是骂我都好,我、我就想告诉妳——我后悔了。」
「妳骗我没关系,我不想介意了。我只是想求求妳,不要、别,不理我。」
晁汛抱得很用力,明澈几欲窒息,她拍了拍女孩的背,不管用,她只好向上摸了摸自己看不见的脸庞,触手却是一片湿滑。
她皱起眉头,用力挣脱少女的拥抱。这才看见晁汛哭得抽噎,背微微弯着,白净可爱的脸上早已泪潸潸,薄唇瘪着,像是很不满意女人把自己推开。
明澈心顿时软了,伸手替她揩眼泪,可是明澈像是水做的姑娘,她越擦,泪流越多。
「别哭了,眼泪是珍珠,妳听过没有?」
晁汛一愣,旋即哭得更用力,她控诉道:「妳说我是猪呜——」
「什……哦。」明澈蹙起眉头刚要反驳,脑袋里霎时响起了一句俚语,瞬间哑口无言。
别哭别哭,眼泪是珍珠,越哭越像猪。
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女还在嚎啕大哭,明澈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晁汛半推半就地被带入家中,她手里握着明澈塞给她的卫生纸,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然后擡头看正在倒水的女人。
她的目光闪亮亮无法忽视,明澈瞥了眼她,问道:「怎幺了?」
「妳今晚会留下来吗?」
明澈把水杯放在晁汛身前的桌上,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妳希望我留宿吗?我在想,妳才刚原谅我,进度那幺快会不会……」
「不会!」晁汛飞快摇头,像是网路上说的那种「小狗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只不过她摇的是头。
「留下来。」她握住明澈的手臂,脸颊不住地磨蹭,黏糊糊地说话:「留下来陪我嘛……后天就是圣诞节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回来,我就不能跟妳一起过了,今天跟明天就都先给我嘛……」
「怎幺突然那幺爱撒娇?」
「妳没听过『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吗?」
明澈摇摇头,说道;「妳不会撒娇也会很好命。」
「所以妳答应了?」晁汛把脸贴近她,鼻头只差一点距离就会碰在一起。
明澈颔首,侧过身,跨坐在晁汛的腿上,额头与晁汛的相抵,柔声说:「骗妳,是我的不对。」
「作为补偿,我告诉妳我的全部。晁汛,妳愿听倾听我,倾听真实的『明澈』吗?」
晁汛凝视明澈的眼睛,看见自己存在其中,她小心地捧住女人的脸,在她的唇瓣上吻了吻,轻轻地回答:「我愿意,『晁汛』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