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夜

酒店外,银月当空,雨雪霏霏,女孩仰头面朝着仿佛无穷深远的夜空中看去,无数的雪花在她的面孔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冰冷感,落到她乌黑的头发上,就像跌入了不知名的深渊,消失了。

漫无目的走在夜街上,她的心蜷缩着,十分没有安全感。

光濡一点也不想回家,回她和妈妈的家。

可是现在已至半夜,宿舍也回不去。

今晚只能在酒店凑合一宿了。

好冷啊,烟城的雪夜,一直这幺冷吗?雨也下个不停。今天真的很倒霉,所有事都撞一块去了。

迎面走来欢笑的一家三口,女孩坐在爸爸的手臂上,咯咯的笑着,妈妈在旁边温柔的注视,伸手扶住小女孩,防止她不小心掉下来。

啊,真好啊,这是一个被爱包围着的女孩,她很幸福。

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像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神色里全是遮不住的羡慕和向往吧?

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绪,怎幺说上来又上来了呢,真是个废物。

想窝进爸爸的怀抱了,想有人能来爱爱她。

她想爸爸了。

如果思念是一场雪,那每一片雪花,都是爸爸的面庞。

光濡不知不觉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滑向通讯录,她看着曾经看过无数遍,趟在列表里的熟悉号码,就像一串魔咒,嗡嗡在脑海中作响,催促着她:打吧,打吧,爸爸他一直都很爱你呀,不要怕,打吧。

眼前一片模糊,脑子混乱,可心却已经促使形体按下了绿色键,看着页面变成等待接听,少女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其实铃声不过才响了五秒,就被接通了。

“喂。”

“喂,爸爸,是我,光濡。”手指捏紧了,可半天等不到那头的人说话,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的绝望,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丝哭腔。

“爸爸,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我想跟您说说话。”

那头的人嗤笑一声,好似在嘲笑她的脆弱和天真。

“怎幺,宝贝,越菲莉又没钱了?”

“不是的,爸爸,我就是想您了。”

“哦?听说越菲莉最近投资的项目失败了,找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爸爸,您能不能来接我,妈妈她想把我卖给五十岁的老男人,您不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真是,怎幺越描越黑了。说真话达不到目的,那她添点油加点醋,问题也不大。反正越菲莉最终目的的确如此,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罢了。

男人果然在电话那头问了地址。

“十分钟到,别乱跑。”

雨丝连绵,飞雪簌簌,光濡站在马路边,等待着她的欧西里斯降临。

没等多久,低调奢华的宾利飞驰而来,靠近女孩时又缓下速度,平稳地停靠在路边。

一名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下车,将光濡请进后座。

她有些忐忑,弯腰落座时看见了同样坐在后面的高大男人。

他的身高实在优越,气质斐然,仅仅坐在那,便矜贵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着的身躯健壮挺拔,整个人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眉眼深邃,鼻子高挺,嘴唇薄厚适中,唇型性感,看着很好亲的样子。

光濡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呀你,想什幺呢。

“爸爸,谢谢你愿意过来接我。”

男人终于转头看向湿漉漉的女孩,不仅是头发,连纤长的婴儿睫也全是雪水渍。

小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因为皮肤太嫩,红色的痕迹显得十分可怖,仿佛要渗出血来。

她狼狈的样子,令男人皱了眉,身上沉郁的气息更重了。

“脸怎幺回事?被谁打了?”

“被妈妈打了,打了我四个巴掌,好痛啊,爸爸。”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告妈妈的状的,可是现在爸爸才是她想依赖的人,她不想再处处考虑那个女人了。

如果身子应景的抖一抖,爸爸会不会更心疼她?

“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她看到男人松了口气,将抽纸盒递了过来。

“车上没有毛巾,先拿纸巾擦擦头。”

“您帮我擦,我看不见。”

小屁股慢慢挪近男人身边,低头,等待大手的抚慰。

修长的手指夹出两片纸巾,轻轻擦拭发丝,暖炉一样的手心烘烤着小脑袋。

啊,爸爸的手心太舒服了,她的头皮都被抚摸的舒展了。

乖巧的女孩,随着他的动作,向他越凑越近,白皙小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好像一个想取暖的小动物。

白色修身毛衣裙包裹着秾纤合度的身姿,散发出淡淡的甜香,萦绕在狭小的空间,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干涩:“好了。”

“谢谢爸爸。”     她仰脸乖顺地看向男人,想靠近他的心再次躁动。

闻彦庭觉得今晚的女孩异常万分,一个劲地想要贴近他,不仅不怕他了,还不自知的撒着娇。

他把这归结于女孩今晚挨了打,缺乏安全感。

想到这,男人面色更加难看。

越菲莉胆子越来越大了,才多久,就把他的警告抛之脑后。看来是时候让她知道,没有了光濡,惹怒他是什幺下场。

“阿陈,去禄禧花园。”

“爸爸,我不想回那。”

“那去哪?这幺晚了不要乱跑,我会让越菲莉今晚就搬出去。”

“爸爸,我想去你家,可以吗,求求您了,我害怕。”

她祈求着男人,紧紧抱着粗壮的肌肉臂膀,渴望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一丝松动。她知道她上次的做法寒了爸爸的心,现在爸爸不愿意与她亲近,再正常不过了。

“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现在全忘了?”他看向女孩哀怜的眸色,强迫让自己显得不那幺没有原则。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您可以原谅我吗。”

女孩持续向他发出撒娇攻击,给自己找蹩脚的借口,低头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光濡还没忘记自己红肿可怖的脸,拿着这样的脸撒娇,恐怕会把爸爸吓跑吧。

“擡起头,看着我。”

她听话的把脸又仰起来了,剩下唯一美感的大眼睛,不灵不灵眨着,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可爱无助一点。

“光濡,爸爸的心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知道吗?现在,把你送回禄禧,回去乖乖养伤,其他事不用担心,你也不必来讨好我。”

女孩神色有一丝受伤。

为什幺呢,她都这样低微的乞求他了,可爸爸就像块寒冰。她有些想哭,也许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唯一爱她的人,都嫌弃她,哪怕她使尽浑身解数,都不管用了。

爸爸早就被她伤透了心,对她没什幺感情了。

娇嫩的小脸被泪水沾的火辣辣的,小手也从男人手臂放了下来,起身窝在小角落里,默默哭泣。

女孩这回是真的哭了起来,跟个可怜的小奶猫似的,瑟瑟发抖。

闻彦庭心微微抽痛,他回想起两年前一样的雨雪夜,女孩决绝地离去,转身投向越菲莉的怀抱。当时,她也是这般哭的无助又可怜,求他放过她妈妈。

男人弯腰将女孩托起,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抚薄瘦的背,眼眸微深。

宝贝,如果这次你仍选择背叛爸爸,爸爸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女人的,你再怎幺哭,都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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