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各大帮派闻讯而动,逐渐向少林处聚集,来得又快又多。
这群人正准备闯入少林的厢房捉拿妖女,还没上台阶,闻到一股香气,同一时间,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呵斥——
“往后退,厢房有迷香。”
他们这才看到坐在长廊上的弗妄禅师,夜色下,如松的坐姿影影绰绰。
靠前的人已经吸入了大口的香气,闻言只觉得头晕目眩,不一会就倒了下去。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人群接二连三倒下,后面的人慌了,发出不知所措的叫喊声。
一道看不见的力量不容反抗地将他们往后推去。
“以此为界,别再上前,刚刚被我点到的都已摄入迷香,很快就会发作,派一位同门搀扶回房。”
禅师的声音沉着,指挥也有条有理,可耐不住这群人实在是慌了手脚:“我们摄入了什幺香?有、有毒?他…们怎幺样了?”
“为什幺你…没事?”
“大胆!”
门派的长老和掌门姗姗来迟,还没看到人,就传来了声音,厉声制止门下弟子的追问:
“弗妄禅师的修为可是你们能相提并论的,没听到吗,刚刚靠前的几个,找人搀扶自己回房!”
陆续赶来的掌门们稳定住局面,可仍有人不死心往后看,似乎要从弗妄身上看出什幺破绽来。
坐于长廊上的僧人未披袈裟,只着一身白衣,没像惯常那样将佛珠挂在右手,而是放在腿上,擡眼扫了过去。
慈悲的眉眼看得众人心神一颤,听到他说,“我因摄入迷香无法动弹,请诸位过来,是因为我已击中魔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找出她的下落。”
华山掌门主持每一届论剑大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当是难辞其咎:“好,就按禅师的意思办。”
“以此处为中心向外搜索,逍遥宫妖人被禅师击中,跑不了多远。”
弟子们俯身领命。
这里是华山的主场,人最多,被掌门张虚然分成了十二个队伍,划分的搜索范围所有重叠,好教找到妖人以后互相通告、立刻支援,考虑得相当周全。
其他的门派前往华山参加论剑比武,只带了门派核心弟子,人少,不好分散,大部分都选择留在了原处,以弗妄为中心,围在了长廊周围。
他们像是听禅师布道似的,一个个坐在下方,此前已经休息过了,夜间惊醒,却都很有精神。
华山掌门朝弗妄行了个礼,擡起头后问:“禅师已经和喜山仙子打过照面,可知她是否是为之前青城山一事前来?”
弗妄说:“不知。”
昆仑掌门厉声说道:“无论是不是为青城山一事前来,就凭她一届妖女,擅闯我们武林各派比武大会,都当杀一儆百!更何况,青城派一事也是她们所为,此番前来,不是挑衅是什幺!”
似乎都是想起了青城山的惨状,突然之间无人说话。
只有武当掌门摸着大胡子,朗声笑了笑,“既然喜山仙子敢来,那我们自当是要抓的,不然诸位脸面往哪里搁?不过青城山一事,不正是待明日讨论后见分晓,是何时下了定论,我怎幺不知道?”
·
喜山原本是一座山的名字。
那山常年雾气弥漫,气温比外界要低,周遭一直没有村落。误入此间的猎户传出过一些秘闻,说喜山上盛产毒蛇,甚至盘踞着一只巨蟒,百年来一直人迹罕至。
后来,不知哪一天,一个青色的人影独身前往,一年以后,附近的村民突然发现喜山上的雾气向下散去,围聚在半山腰上,而山顶竟然有座宫殿。
那段时间,大片大片毒蛇从喜山往外迁徙,靠山吃山的老一辈见了,哆嗦着叫后辈关紧房门,不知道过了多久,毒蛇散尽了,更没人敢去山上了。
而喜山仙子就在那座山上开山建宗,名为逍遥宫。
逍遥宫常年有雾,极为阴湿,山上又有阵法,无人敢闯,只有被逼着走投无路的人才敢去往山里,多少年来,能躲过毒蛇、闯过阵法的人少得可怜。
而九死一生、学成归来的,当以黑链罗刹最为出名,据说是被人负心,心灰意冷,前往逍遥宫求死的。
没想到死没死成,反而得到喜山仙子传承,从此出入江湖,杀尽负心汉。
杀人的手段针对男性,且极为残忍,会剜掉受害者的下体,将那物煮成浓汤,尸体则摆在焚烧的大煮锅外围一圈,就像是某种仪式。
真正打响逍遥宫名头的,是这样一件事:某名门正派的传人被杀,师长前往逍遥宫讨说法。
黑链罗刹现于世人眼前,一袭黑衣飘动,和门派的长老缠斗得难分难舍。
很多人都在当场,听到黑链罗刹的质问在空中盘旋,“你竟觉得他无辜,是不是你也做过这等负心害人之事?”
两人缠斗许久,正派人士这边人多,黑链罗刹体力不支,折返上山。
终于教武林这帮人第一次看到了逍遥宫底下的场景,才知道那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蟒已然被喜山仙子驯服,盘踞在大雾之中,守着那宫殿的地基,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
讨公道的人吓破了胆,当然无功而返,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他和他的弟子一样暴毙在家中,下体被人挖出。
逍遥宫就这样以魔教的身份出现在武林眼中。
但因为逍遥宫人神出鬼没,且被杀的长老后来确实被人发现曾抛弃糟糠之妻,是以,逍遥宫虽然因为滥杀而引起众怒,但对于是否无辜的讨论一直未有定论,所以还没有到被武林高手围攻讨伐的地步。
然而就在此次华山比武召开之际,前去邀请青城派的教众回报,青城派一派惨遭灭门,全都是下体被人挖出,尸体沿着大煮锅摆放成一圈,这才有了华山掌门主持会议,讨论讨伐魔教一事一说。
武当掌门话音刚落,昆仑掌门应声答到:“这事板上钉钉,除了她们,还有谁行事如此乖张?昨日的讨论,明明就只有你一个人反对,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这会儿还在这转移话题,我看你和那魔女的关系非同一般!”
武当的陈方知捏着自己的胡子,气得发抖:“莫要血口喷人!你说我没有证据,你们就有证据了?”
他说着朝昆仑掌门走了两步,走路间地动山摇,眼见着催动了功法,眼神都变了。
昆仑掌门也不见退让,原地变了个姿势,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听得——
“你们正派人士,就这样污蔑清白的幺?我可看不上这样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