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狩猎小屋里点着昏黄的油灯。沈涉川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低矮的屋顶出神。
白天图雅愤然离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给他本就沉重的心头又添了一层愧疚。
\"沈大哥,我回来啦。\"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招呼,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羊,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沈涉川怔了怔,下意识地撑起身子。
图雅放下小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他身旁蹲下身子。她把下巴搁在床沿上,仰头看向沈涉川,眼神柔软而歉疚。
\"沈大哥,白天的事......我不该那幺冲动的,都怪我不好......\"少女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软糯得像撒娇,\"你别怪我好不好?\"
沈涉川看着图雅圆溜溜的大眼睛,只觉得心头一软。、
少女麦色的肌肤在油灯下泛着蜜一般的光泽,明艳的五官如精雕玉琢,美得不可方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竟伸出手,想要触碰少女的脸颊。
图雅似乎看穿了沈涉川的心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歪着脑袋,伸出手指勾住沈涉川的手,语气天真而狡黠:\"沈大哥,我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什幺秘密?\"沈涉川任由少女牵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问。他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图雅,仿佛要把她的模样烙印在心底。
\"我娘,在生下我的时候就去世了......\"图雅低下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后来我爹,也在我十岁那年撒手人寰了。那时候我好伤心啊,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沈涉川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图雅的手。他没想到,这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少女,竟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可是啊,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图雅擡起头,冲沈涉川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幸好我还有大家,全部落的人都来帮衬我,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慢慢地,我就想通了,再苦再难的日子,也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说到这里,图雅松开沈涉川的手,欢快地跑到墙角,把小羊抱到床上。小家伙醒了过来,咩咩叫唤着,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沈涉川的手心。
\"沈大哥你看,生命是多幺宝贵,多幺可爱!\"图雅兴奋地说,眼里闪烁着纯真的光芒,\"我知道你过去应该受了很多苦，但是你现在......现在有我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涉川怔怔地望着图雅,只觉得鼻子一酸。
少女充满朝气的话语,如春风般拂过他冰封已久的心田,唤醒了里面枯萎的种子。他颤抖着抚摸小羊柔软的皮毛,眼眶莫名地有些湿润。
此时此刻,沈涉川眼中的图雅,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动物。她的快乐是那样纯粹,那样富有感染力,竟让他生出了些许向往的冲动。
\"人活着,总归是有牵挂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图雅看了看沈涉川垂下的睫毛，试探性地继续说着。
\"牵挂?使命?\"沈涉川苦笑一声,目光黯淡下来,\"我这个家破人亡的孤家寡人,还能有什幺牵挂?更别提什幺使命......我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还不如一了百了......\"
\"沈大哥!你怎幺能说这种丧气话!\"图雅急得跳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沈涉川,\"你忘了吗?是我救了你!你还欠着我一条命呢!\"
\"我?\"沈涉川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姑娘,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身无长物,还能拿什幺报答你?\"
图雅气鼓鼓地瞪了沈涉川半晌,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似乎想到了什幺妙计。
她指着沈涉川健硕的肌肉,一本正经地说:\"我看沈大哥你身材魁梧,想必武艺不凡。不如这样,等你伤好了,就教我习武,我就当作是你还我这个人情了,如何?\"
\"习武?\"沈涉川怔住了,目光在图雅单薄的身板上扫过,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姑娘,你这身子骨......恐怕不太经打啊......\"
\"怎幺就不经打了?\"图雅不服气地嘟起嘴,像只炸毛的小兔子,\"我跟你说,我可是咱们部落小有名气的猎手!别看我长得瘦,那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筋骨!学几招拳脚刀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图雅信誓旦旦的模样,沈涉川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他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等我伤好了,一定尽心尽力地教你,直到你学有所成为止。这总成了吧?\"
\"一言为定!\"图雅欢呼一声,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沈大哥你可不许反悔,不然我饶不了你哦!\"
\"放心,在下向来言出必行。\"沈涉川语气平淡地说,眼神中并无过多的起伏。他只是不愿辜负少女的一片善意,却还无法真正燃起生的希望。
\"那就这幺说定了!\"图雅开心地拍了拍手,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没有察觉沈涉川内心的挣扎,只当他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沈涉川苦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图雅欢快的侧影,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暖意。
这个善良天真的姑娘,用一个简单的理由,就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借口\"。虽然前路依旧迷茫 ,但至少他不能继续在这里自暴自弃地了结残生。
因为他还欠着她一个人情,还有一个承诺要履行。
沈涉川暗暗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