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消息?”
祝亭山慵懒靠在车座,半合着眼问他。
助理有些紧张,回道,那位小姐好像不怎幺爱出门。男人揉揉额头,没再说话。
车窗外面就是南河,从这个角度很轻易能看见番家的屋子,独自建在半山腰。明明是在最热闹的地界,偏偏她好像就不同。
祝亭山又想起那晚。他打开电梯门,女孩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他。
白墙上投屏的电影闪着光,将她的脸照得有些锐气。
“你不应该直接进来。”
“不好意思。”
她把电影关了,客厅的灯在下一秒亮起。但祝亭山这时候就只看见她的背影了,再转过身时,女孩手上已经多了一杯水,擡起下巴看着他。
祝亭山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他接过水的时候开始变的,还是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男人隔着车窗和南河,注视着那栋房子,喉结滚动了一下。
*
叩叩叩!
“小姐?”
里面没有回应,但是小门自动开了。
阿姨把推车从电梯里推出来,六样菜,加上两份汤,一一摆到餐桌上。盘子和玻璃碰到,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没等多久,女孩趿着纯白的拖鞋,从卧室走出来。阿姨专心放着碗筷,没擡头。
“小姐来啦。”
“嗯。”她就连点头也是浅浅的。
“夫人说,明天上午带您去一趟医院,简单查一下身体。下午的时候司机会把您送到码头,去参加个宴会。”
“什幺宴会?”女孩皱眉问。
“一个游艇上的晚宴,顺便睡一天。也就二十几个人,说让您去随便玩玩,都是同龄人。”
阿姨帮她拉开椅子。
“如果有什幺需要的,通知人去买也行。不过游艇上应该都不缺。”
“我不去。”她道。
“小姐——您不能老是这样不出门。况且这次的晚宴可不一样,据说是主人家新买的游艇,光船员就有九十多个,砸了好多钱呢,您就当去看个乐呵。夫人也高兴。”
阿姨娓娓劝着,手上则是帮女孩整理了下裙摆,像是对待着一个沉默的瓷娃娃,眼底似乎总藏着些怜惜。
不知道这段话的哪一句打动了番枝安,总之第二天,船员如期接到了她。
祝亭山从甲板楼梯下来时,就看见女孩独自坐在环景窗前,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手边的高脚杯上,悬着蔚蓝色的水滴,仿佛能让人想起女孩是怎幺抿在杯口,咽下的酒液。
她余光看见男人,但又很快移开目光,一秒的停留都不愿意给他。
她身边那个朋友却无法忽视这幺大一个人影,惊喜地张大眼睛,低声喊道。
“祝亭山!”
男人今天刻意选了一件卡其色的呢子长风衣,披在西装外面,一米九几的身高宛如一个行走的衣架子,不论谁站在他身边,好像都显得单薄很多。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点散乱,俊美得像是海神波塞冬。
祝亭山先是扫过女孩的侧脸,然后才勾起嘴角,走向两人的位置。
“番小姐。”他的咬字放得很紧。
她如同刚刚发现他似的,朝他擡起头,面色一如既往的带着点苍白,让人想起甲板上的白鸽。
“祝先生。”女孩下巴轻轻擡起,“你好。”
“你好。”
祝亭山心口像是被挠了一下,但又说不上来。
“番小姐不认识我?”
“既然能叫出名字,怎幺能算不认识。”
她轻轻抿了口酒,撇开眼。一举一动都显示着教养出的矜贵,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指尖却死死扣着玻璃杯。
主人在看她……
难以抑制的心跳像是擂鼓,连带着呼吸也软烂了,捣得她不知所措。绷紧的身体极力忍耐着那种颤栗,番枝安只能把自己眼底的冰结得更厚一层。
她不能,绝对不能。
同行的那个女生早就已经不敢说话了,呆呆看着两人。那种针锋相对之下,又好像隐藏着某些说不清楚的暗流。番小姐怎幺像是炸毛了?
祝亭山轻抿了下唇,逼近她半步。
“难道我们是初次见面?”
“重要吗?”
女孩似乎难以忍受他一丝一毫的靠近,颤抖的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把拉开椅子,站起身离开了。小高跟踏在甲板上,发出极为冷硬的撞击声。
祝亭山没有回头,灰色的瞳孔看着那把空椅子,久久没有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