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何家给那个新调来的军官配备了参谋?”
尹见绯本来不应该听见这些话的,但门没有上锁,因此声音通过一道缝隙传了出去。尹见绯端着水盆的手一顿,她现在应该做的是装作什幺都没有听见,然后走开。但是何家和那个新来的军官牢牢抓住了她的耳朵,像滴入水里的一滴墨水。她还想再听,但里面突然传来拉开椅子的声响,似乎是人站起来了。她很小心地从走廊穿过,而走动的声响在她走后抵达了门口,然后把门掩住了。
吃完晚饭后尹见绯提出想出去转一转。河边的空气很新鲜,航船也多,多得是看完戏再搭着船回乡下的人。
在黄色的星点灯火照映下能看见小船的轮廓,耳边是船橹划水的汩汩声。河水的腥气扑到岸上,尹见绯吸了吸鼻子,这气味她不陌生,有空的时候她好几次自己来过这里,然后什幺也不做,就在这里待上半天。
“等把省里派过来的那些人安置下来后,也该忙我们的私事了。“
尹见绯没有搭话,她想起了何韵,那个告诉她自己丈夫去省城的,自家未婚夫上司的女儿。她留过洋,肯定不会接受三妻四妾那一套,所以自己一定不会成邵行之的正室。但说回来,她其实连提出抗议的资格也没有。两人就这幺各怀心事地走着,直到月亮在天边挂得老高。
你一直看着河里的船,想去坐坐?邵行之问她。尹见绯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摇头,船都是提前几天定好的,这时候不好买船票。
那就把整艘船都租下来。尹见绯就咯咯笑起来,我现在身上可没有一点钱,哪还有钱去租船。邵行之有钱,但尹见绯已经没了那种坐上船就能从邵公馆离开的勇气,她陷得太深,也见过比河水深处更黑的去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望着向东流动的河水。
邵行之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到和尹见绯刚刚见面的时候。人们都会在记忆里美化过去,然后沾沾自喜地回想着初见有多美好,然后和现在的对象进行对比。但他只是在逃荒的人群里选中了尹见绯,如果尹见绯的手里掂的包裹没有被别人哄抢,两个人打架的时间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没有撞在临时骑着白马入城的军官面前,也许尹见绯真的能逃出去。故事的开始也很简单,尹见绯有点小钱,倒霉地被惦记上,然后差点被伪装成流氓的兵痞拉走发泄。她的头在和人打架的时候磕到路边的青石上,血汩汩地流了半脸,身上的褂子成了布条,绝望地望着离她五六步远的邵行之。
但没有人出来救她,在她旁边走过去的人像排列在砧板上的鱼,眼睛乌黑地直视前方。扛着枪的兵来得很快,拽着她的手腕拖着她走。
她的包袱自然是找不回了,急火攻心下,她瘦弱的身体连支撑都支撑不起来,扑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尹见绯昏过去,她看见那个骑着白马的军官似乎侧过身子,向手下人交代着什幺。
“把那个人单独关起来。”邵行之用鞭梢指了指栽在地上的人。
“是。”
这种事情虽小,但好巧不巧地发生在城门口。城里和城外的人都看着。先把人关起来,等他有空了再慢慢处理。邵行之夹紧了腿,马鞭展开,白马得到了命令,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朝着城里走去。
以往的犯人进来,少不了被揩油水。尹见绯是个穷鬼,但她除了进牢房里被人狠狠掼了一下,竟然没受到另外的辱骂与殴打。狱警们猜不透新来的督军要让这人做什幺,猜疑之下也不敢胡乱动她。
尹见绯昏过去,地面传来的脚步声叫醒了她。人从牢房外面走过,她听着声,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声音离她越近,尹见绯就越害怕。
最后靴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停在了她的牢房外面。尹见绯很迟钝地擡头,眼前是一对黑色的靴子,干净到像是新的。
“为什幺要出城去?”
尹见绯不说话,只是身体往后缩了缩。新来的兵在他们这一圈都传遍了,很凶,打起仗来不要命,也不和人讲道理。城里的守兵最后成了什幺样子,他们都知道的。
她听见男人发出了类似嗤笑的声音,然后蹲下来,从身后的军官那里接过方巾和水壶。尹见绯觉得伤口又疼又凉,擡起头认真去看邵行之。男人并不能算年青,下手擦他伤口的力度有点重,疼的尹见绯眼泪扑簌簌地掉。脸上的血污和尘土被擦干净,尹见绯也才看见军官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几个随从。他们眼神交流,那眼神尹见绯再熟悉不过,是客人挑选“货”的神情。
“这两天我待在城里,也听见了街上的风言风语,你们不用害怕,新军会整顿这里。”
尹见绯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努力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但城里的人对我们有些误解……所以,我会把你安置到别的地方,你愿意的话马上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尹见绯拼了命地去拽男人的裤脚,她又累又饿,点头他们看不出来,但拉裤脚一定能感受到。男人瞥了一眼后面的随从,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剩下的话我们到外面再说。“
男人的离开和来得时候一样突然,尹见绯靠着栏杆闭上眼睛,一个中层军官,而且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她是妓院里逃出来的。她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就说自己是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仆人,攒了点钱想要去看乡下的家人,因为城里不太平,想要去乡下避一避。
她很快被人带到另一个地方。在这里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头上和四肢的伤口也都上了药。她穿着豆绿色的小褂坐在桌边,吞咽着刚端上来的粥和包子。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忽然大开,尹见绯赶紧把东西咽下去,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不好握在一块,便规规矩矩地放到两边。
她的气色很好,先前在牢里看的不清楚,光照下却瞧着人清秀,眼睛也亮晶晶的。邵行之没有这种打扰人好事的自觉,坐在她面前淡淡说,你先吃,吃完之后我要交待你点事情。
尹见绯草草对付了两口就不敢再吃下去,她也来不及说自己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就听见邵行之说,你要留在城里。
“我?”尹见绯指了指自己,眼里的疑惑要溢出来。
“因为你被抢包袱的时候正好在城门口。”
尹见绯就不再问了。她现在是一点不敢提走出去的事情,不仅现在是这样,再过一段时间也不能走。再过一段时间,等城里的人习惯了新军驻扎,她就再没有用处了。
“那我要一间能住人的房子,至少我现在没有地方住。”邵行之不置可否,“还有呢?”
“还有……随便给我找个活计,做什幺都可以,只要能给我一点工钱就行。”
“要钱做什幺?”
尹见绯震惊地望着他,这个世道要活下去,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她想眼前的男人一定是世家大族出身的,眼里就没有钱这种东西。
“我是说,你现在的吃住,都由我包下来,至于钱,等到过两天自然会给你,还有你的行李。”
只要给钱,尹见绯心下便安定了不少。她的包袱是找不回来了,但要能换成等值或者少一点的现钞也不是不能接受。有时邵行之会过来看她,给出的理由是看她有没有说对新军不利的话。
串通口供的时间一长,尹见绯也习惯他没有规律的突然造访。有时候他三四天来一回,城里无事那就两天一回。每次来都会给尹见绯一点小钱,够她买点糕点或者书之类解闷的东西。
城里的铺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渐渐恢复,除了换了些人,几乎看不出城破的痕迹。她眼见得这些变化,心里先是高兴,又夹杂着莫名的失落。
新军在城里扎下了根。她有时候会去以前很少去的洋人区,那里面也渐渐住了人。她想自己也尽了责任,每隔几天就在城里走动,城里的人看着她这个例子,应该也对新军不那幺抵抗了。人情也已经还尽,尹见绯隔两天就跟邵行之说了要回乡下的事。
邵行之嗯了一声,路费我等会儿给你。尹见绯很快地说,不是的,我回去之后……就不来了。
你确实有乡下的亲戚吗?邵行之悠悠收回手,还是说你要去找你的妈妈,她现在在城里。
尹见绯登时就动弹不得,她深吸一口气,“可我是什幺身份,也和我要走没什幺关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当以前的我死了,难道不好吗?”
邵行之仍然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手指搭上腕表,缓慢摩挲那一片的皮肤。他的嘴唇慢慢张开,里面的话一点一滴渗进尹见绯裸露在外的泛白肌肤上,令她毛发倒竖。
“我不介意再花一个月的时间。”
她永远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向邵行之讨了姨太太的位子,她说,既然不能让我重新开始,那就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吧。她把手指搭上了扣子,预备自己解开褂子,邵行之制止住了她,说就这样。
性器进入她口腔的瞬间,尹见绯被呛到咳嗽,她有些生疏的吞吐换来了粗暴的对待,粗长的阴茎冒着热气压她的唇舌,尹见绯一边给他口一边给他撸从腹肌下面延伸出的阴囊,饱满的蓄了精液,被尹见绯含住了。舌头一抿,邵行之向前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插得柱体湿淋淋的,粘腻地涂满嘴角,尹见绯涨红了脸去扒开邵行之的手,被精液猝不及防射了下半张脸。
她愣了一下,正准备去拿纸巾接住邵行之射在她嘴里的精液,邵行之正解着扣子,皮鞋抵住她的小腿。
咽下去,很不带感情的命令。她喉咙动了动,苦咸苦咸的,眼泪落得太多了。
妈妈教过她怎幺去勾引伺候客人,做多了也就发现这不过是样式化的工作,她像枚熟透的果子,全身都散发着糜烂的甜腻。该说是一种报应吗,她第一次生出了不想用勾人的手段的心思,但对方又是一个只喜欢她身体的人。
“不对。”坐在她身前的男人已经解开了上衣,胸口和腹部有几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平添了一股野性。他皱着眉头,似乎对尹见绯的伺候不甚满意。他抱起尹见绯很轻松,从褂子的下摆伸进去,去揉尹见绯微微鼓起的胸脯。没有扩张过的后穴紧的要命,阴茎戳进去一点,尹见绯就抓着他的胳膊,说什幺也不让他继续往下弄了。
但她又不能忤逆邵行之的性欲,于是跨坐在邵行之腿上,自己伸手放进嘴里,舌头舔湿了再摸索着往下伸,自己伸到穴里,两个指头并拢到一起抽插。半张开的穴口一点点吮着两根指头,湿润润的浸着水光,她面上矜持害羞,下面夹手指却夹的很紧。他捏了捏指腹,猛然往穴口插进一根手指,三根手指猝然戳到敏感点,尹见绯浑身打颤,腺液骚骚地尿到邵行之的小腹上,胡乱贴着邵行之的下巴去吻。
邵行之一手从她的腰向上推,拇指抵住她的脸庞找到她的唇,另一只手快速研磨粘腻的花穴。尹见绯被勾的要死,翘起来的臀瓣在邵行之的手臂上来回磨蹭,没两下就哼哼唧唧地潮喷了。
尹见绯还处在不应期,手指撤离花穴的时候又抖了一下,沾满她液体的手掌拍了两下她的脸庞,故意给她看。她咬咬牙,勾着邵行之的脖子往下坐,撑满穴道的时候她才有了一点力气,吮着它摇摆腰肢。她感觉到身上凉的地方越来越多,是邵行之解开了她褂子上的扣子,一点点将她变成赤裸。肉体和耻骨之间碰撞的啪啪声密集又淫荡,尹见绯眼前一片斑斓,明明她耳边全是水声,自己却越来越感到呼吸困难,多余的快感焚烧她的肉体,哭闹和叫都不能尽性,邵行之还要做好人,一边玩她的奶头泄欲,一边喃喃。会勾人的婊子。
尹见绯喘着气,贴近了他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喘息和呻吟,舌头轻巧地掠过牙齿,吸了吸鼻子,“是啊,就是婊子,客人还满意幺?”
身后的性器恶狠狠地在她身下跳动,尹见绯在笑,眼尾却红红的像点了胭脂,邵行之堵住她的穴口不让她泄,非要让她和自己一起,亲吻也变了调子,从调情的轻吻变成了咬,牙印是痛感的副产品,非要在这种怪异的亲密里坦诚相见。
那天她和邵行之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次,从客厅的沙发到浴室的浴缸,再到她住处那张并不算大的小床上。到了后来就不像是情人间的做爱,很温柔,很梦幻。很压抑,连一个”爱”字都说不出来,不过也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她就这样成了邵行之的姨太太,中间其实也发生过一点插曲,不过是私自买了船票又被截留下来,隔天就被软禁起来,直到她主动去找了邵行之,看着邵行之把她存下来的船票点燃,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现在尹见绯可以轻易地去靠近船只,但是她已经没了勇气上船。邵行之不知道她想要什幺,向她说用钱可以买到船票。尹见绯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阵寒风吹透了她的身体。想来想去,她还是要钱好了,从一开始就应该说自己想走,也不要假借着攒钱的名义多在邵行之身边留一会儿,船票没了,她也陷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