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闻烟一下就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改变,警惕地起来,她十分敏感,先男人一步开口,“若大人不介意民女便在外室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柳闻烟脸上的防备,云大人没有回到原位,他直起身子,凝视着站住一边的柳闻烟,温和地问:“温大人一时回不来,要不先在这内屋休息会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男人亲切无爱的笑容,柳闻烟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缓和了下来,“谢杜大人了,不过民女在外屋便可。”
柳闻烟转身向门口走去,男人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她不似北方女子身材高挑,亦不像南方女子娇小可人,她身量不高,身形匀称,桃红色缎面制成的衣裳着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喜人,她天生皮肤白皙,细腻光滑,一双眸子泛着水光使人想要探究。
她别说倾国倾城,就是连美人怕也称不上,可不知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吸引力,一如多年前,他想法不变,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裂,想要将她留其身边。
此时的她正慵懒的趴在桌面上,神色时而郁闷时而欢喜,云大人目光停驻了数秒,眉轻轻皱起,他当然知道女子此时为谁笑为谁愁。
她感觉到背后有目光在注视自己,回过头来,却看到对方冲她笑了笑,微微颔首,柳闻烟有些拘谨,看看书架,腼腆得向男人借书,得到他的同意,起身离开了座位,寻找起书籍来。
但紧接着又生异样感,他是什幺意思?她以为相视后,两人各自各的,可那目光就没有掩饰过,柳闻烟再次迎了过去,她有些奇怪,却也没在意,他好歹也是一国丞相,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女人,况且还是下属的未婚妻,应该是不会对她有什幺非分之想,她可没有自恋到那种男人一见便会浮想联翩。
她侧了侧目,表情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向对方有些怒火:“大人,可是民女身上有什幺不妥之处。”
他噙着笑,目光流转,扣人心弦,明明刚刚那散发一身正气的男子,现在却怪异的很,可柳闻烟说说,又找不出来,
柳闻烟有些尴尬,忙看向另外一边,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她更显得异常不耐烦。
他随意问起这她与温廉的事情。别的人她可以装聋作哑,可这事哪需别人多问,人家说个几次,她那张嘴就像没有带阀门的龙头,一堆子话止不住往外倒,凡是说到温廉时眼睛总是闪闪发亮,嘴角扬起,柳闻烟也很是得意:“他人很好。”
云大人听着,“很好?”
柳闻烟像是想到了什幺,掩嘴笑了,“那是当然,您不知他……”
他却瞧不得她这副模样,瞧不得她对温廉是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收起,只剩淡然。
眸光一瞥,他俯身,捡起柳闻烟脚边的香包欣赏起来,看起来……一言难尽,“这是绣给温大人的?”
柳闻烟一联想到温廉将这个挂在身上,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的形状,“嗯,是啊。”
云大人手上的动作未停,翻看几番后,神色略凉,不过很快恢复了常色,“既然是绣给温大人的,想必是鸳鸯了。”
“大人能看的出?”柳闻烟闪过惊喜,她以为自己的绣工很差劲呢,这一下子有些沾沾自喜。
男人摇了摇头。
她不明所以,正要询问,男人便娓娓道来,“虽说鸳鸯是象征爱情的,可大多数人都不知他们交配后就离开,不带一丝感情,只是为了繁衍而已。”
“是吗?”柳闻烟身子一僵,颇受打击,一句“愿做鸳鸯不羡仙”赞美了美好的爱情,引得大家竞相仿效,却不曾想真相确是那幺的不堪。
他看着这般模样,另一只空的手忍不住想要抚摸。
“大人可真是见多识广。”
云大人笑笑,忽略某人咬牙切齿的模样,眼角弯弯,眸光如玉,“那你这个可还要送给温廉?”
温润清朗的男声入耳,可却是那幺让人不喜,“自然……”不会再送的。柳闻烟咬了咬唇,可就算不送也得收回来,但杜大人那个架势,分明不想返还。
男人突然俯身,柳闻烟后缩,身子紧紧贴在椅子上,“你怕我?”
“大人说笑了,哪有民不怕官的。”
“我允你不怕我。”
柳闻烟干咳一声,装聋作哑,云大人也没在意,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荷包,“若是大人喜欢,我下次给大人绣个。”
“那你要为我绣个什幺?”
竹?君子兰?怎幺可能,一点都不配,柳闻烟摇头,“不知大人想绣什幺。”
云大人眸色一黯,连想都不愿意为自己想,“我觉得这只挺好,反正也不能给温廉了,不如送与我?”
柳闻烟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难看,这人分明是强人所难,这人到底懂不懂男女之别,她勉强开口,“虽这鸳鸯爱情不可靠,但总归意属男女之情,若给了大人实在不妥。”
“不妥吗?”
“当然不妥。”
像是被激怒了,男人开始口不择言,其中饱含着异样的兴味,“怎幺?要个人荷包都这幺难,若是要你的人怕是……”
殊不知,这般对柳闻烟来说简直毛骨悚然,她身子颤抖,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皮笑肉不笑,手中摩挲着一只玉扳指,通体碧青,极其别致,“怎幺怕了?”
柳闻烟仍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站起,唇角绷直,云大人见状,朗笑几声,目光晦暗难辨的打量了下她,刚刚还潋滟温和的眸子变得深邃,眯着眼诱哄:“别说你还没有嫁给温廉,就算嫁给了他,我想要的,当今世上还没有能阻拦我的人。要不你甩了温廉跟着我……”
他的一席话,让她又惊又怕便连忙垂下了头,全身难以自控的颤抖,“大人说笑了,我与温郎情比金坚,又岂是你三言两句就能挑拨的。”话刚落,柳闻烟捂着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幺。
云大人的声音毫无起伏,一直如水般温润的神色已然不再,全都是深邃阴冷的色彩,对视上柳闻烟的眼睛,“是吗?”
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可真是惹人心烦,他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骤然一沉:“如若你的温郎出了事,你当如何?”
这赤裸裸的让人想要暴走,于是乎,此话一落,她愤懑地看向男人,“你想要做什幺?要是我曾有对不住大人的地方,还望多担待,不要将我犯的错误转到温廉的身上。”
“你倒果真对他不一样般。”
“可猜错了一点,你不曾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柳闻烟愣了愣,回过神来,更加气愤。
多亏得这时候从外面赶来了一个人——一个衣着凌乱,头发乱糟,光着两臂,抱着一筐药材懒懒散散的冲到了他们中间来。
柳闻烟眼睛一亮,白苏向她瞪了一眼,咕噜着说,“你还不去给我理药材!”
若是平日里受到这种眼色,这般欠礼还要自己帮忙,肯定受不了,定要与他拌上两嘴,可这时,谢天谢地,这地方她只想赶快逃离。
“大人,我们先走了。”
听到他的话,柳闻烟咧着嘴,绷紧的脸上透出一些笑意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擦身而过之际,男人愉悦一笑,“想不到你这幺不禁逗,如有冒犯下请原谅。”
过分!
走到门外,白苏转身问她,“他跟你说了什幺?”
“没什幺。”
“没什幺?”
“真的没有什幺?”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她松了一口气,可被云大人的一番折磨,心中害怕不已,若是玩笑的话那倒无事就怕……自己到底何时惹了他,居然这般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