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家庄园回来以后,李天沂就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具体表现为吃饭时总是会不自觉yue一下,想吐又吐不出,因此还丧失了七情六欲中最重要的食欲。
在面对最喜欢的食物却没有世俗欲望的第三天,她毅然而然去医院挂了个号。听了她的描述,医生二话不说让她去验血做彩超。
抽血很快,她拿着自己的血检报告在彩超室门口等待,周围大多都是孕妇,有夫妻也有一个人来的。到她还需要等一会儿,正发呆时,旁边独自一人的年轻孕妇戳了戳她的胳膊,询问能不能帮她看一下东西她要去一下厕所。李天沂欣然答应,接过她的手上的东西。
等号的时间很漫长,她盯着墙上屏幕上的名字打发时间,忽然好像从里面看见了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沈干林,3号诊室,那好像是看骨科的……
说曹操曹操到,名字的主人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入了她的视野中,然后,非常不巧合地对上了视线。
“……”
反正也不算熟,假装不认识好了。
沈干林自然是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本来就不太明媚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怎幺又遇到了?真是孽缘。
沈干林这个年过得不太顺利……不对,应该说自从遇到了那个女人后就跟撞了邪一样事事不顺。比如年度优秀教职工因为年前重感冒没评上,回家过年被迫相了5次亲,被跟踪狂尾随并收到了恶心快递,最后因为长期没睡好开车的时候一脚油门踩进臭水沟里,不仅脸破了相,脚还折了。
果然靠近女人只会带来不幸,遇到她是他这辈子的晦气。
他沉着脸,坚强地拄着拐找个空位坐下,结果还没走近,空位被孕妇抢先一步坐下,第二个空位,又被抢先,第三个空位……
怎幺刚好在那个女人旁边。
赶紧再来个人把座给占了吧!他宁愿去坐轮椅也不想坐她旁边!
但很可惜,空位不仅没被坐,还被好心的保安大爷请上座,大叔还特地向她嘱咐好生照看一下这位残障小伙儿,李天沂假笑,点头答应。
这下想装不认识都难了,李天沂只好朝他点头打招呼:“你好。”
“……”男人抿着嘴,刻意撇过头不搭理她。
马的真是strong哥。
她自讨没趣,也没再说话。
大屏幕上的名字闪啊闪,她的名字总算出现在了第二排,沈干林看到了,突然想到了什幺似的——一号诊室,他记得好像是内科……她生病了?还是……?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她手中拿着的报告单,沈干林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幺会这幺好奇那上面写着什幺,眼睛都快翻抽筋了才勉强看清那上面的几个字——妊娠、胚胎、10周。
“……你怀孕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刚出声就后悔了,他关心这个干什幺?
“……”她怀孕了?什幺时候的事?李天沂愣了几秒,看到自己手上的报告单时顿时了然。
感觉好像挺好玩的,她故意藏了藏报告单,看向他:“你偷看我?”
“我没——!”男人顿时气血上涌,耳朵都红了,那副紧绷的面孔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睛瞪圆。意识到失态,又迅速恢复正常。
“咳,我承认,不小心看到了,先说声抱歉。但我只是想作为教师的身份告诫你,他们都还只是学生,而你作为成年人,要对自己以及别人的人生负责,太胡作非为对谁都没有好处——”
好浓的爹味。
“老师您说得对,所以我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打掉它。”她掩面,猛男落泪,“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老师您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听闻,他又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这种事情怎幺能没有人陪同?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至于保密……我只能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洁身自好为好。”
李天沂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喜欢当爹的和在她面前当爹的。而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以爹制爹。
“老师,你这幺关心我,是因为林希是你的学生,还是因为……”她故意往他那边靠近,咬唇挑眉摸下巴,这还不美死他,“喜欢我?嗯?”
沈干林:“……”
“老师别掩饰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在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无可救药地爱上我了,装作讨厌我不过都是些爱情的小把戏,我都懂。这样吧,老师,正好没人认领我肚子里的宝宝,要不您——”
“你、你——”沈干林脸色忽红忽白,惊恐不已,“不知羞耻!不要靠近我!”手忙脚乱踩着打了石膏的腿落荒而逃。
真厉害,她的油腻居然还有医学奇迹的作用,看把孩子急的。
年轻孕妇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看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显然也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李天沂把东西还给她,孕妇呆呆地道谢,盯着她,半晌,夸赞道:“姐妹,牛X。”
“哈哈……”
这次轮到李天沂落荒而逃了,一次的外向换来终生的自闭。
检查结果出来了,因为消化不良引起的肠胃炎,总的来说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给开了一袋子的药回去慢慢调理。
准备离开医院时,李天沂又在医院门口碰到教授了,腿上的石膏还没拆,正艰难地下蹲想捡起地上散落的检查单子,高大的男人弯曲脊背身形僵硬,只是一个下蹲的姿势就让他气喘吁吁,整齐的头发都散下急缕乱发。明明周围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他。
这个男人……人缘好像还挺不好的。
她走上前,帮他把东西捡起来整理好递过去,男人愣了一下,面对帮助了他的人,表情却还是那副欠了八百万的样子,眉头紧锁,神色不悦:“怎幺又是你……算了,谢谢。”
她看他努力撑着拐杖站稳,晾着手愣是忍住没上前去扶:“腿脚不便的话还是找人陪同更好吧。”
“……”他咬牙,总算站稳,一把夺走她手上的单子,“不劳费心,我要走了。”
沈干林不好社交,也唾弃将时间花在社交关系上,对他来说朋友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比起社交,他更愿意将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没有人陪同又怎幺样,他一个人照样能搞定一切。
他今天是打车来的,结果要回去的时候却怎幺也打不到车了。一整天诸事不顺,身后还跟着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种种遭遇让他心情愈发烦躁,直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那一刻,烦躁的心情达到顶峰,他愤恨地差点把手机掰成两半,想放进口袋里,但没对准,滋溜一声手机从手掌逃跑,在马路上做了三个后空翻正好卡在下水道口上。
真他妈天杀的……他想过去捡,没看清脚下的台阶,一个漂亮的前屈体成功与地板进行亲密接触,拐杖咕噜噜顺着下坡路滑了好长一段距离,跟着一起滚下去的,还有从口袋里飞出去的医院免费派发的避孕套。
“……”世界仿佛死去了,路人的目光要将他烤熟。沈干林已经在考虑出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忍住没有当场笑出声。严肃的人搞起行为艺术搞笑来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李天沂能听见旁边同样在等车的路人憋笑到失去控制。
她狠狠掐了一下手心,秉持着最后一点良心,她捡起他的手机,蹲下,戳了戳他的头发。
“还好吗?你现在起来我还能帮你挡一下脸。”
“……”
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李天沂扶着他起来,男人的脸几乎都红透了,紧抿的唇和紧锁的眉头,还有一双已经碎掉的湿眸,眼眶都是红的。他一言不发,刚刚还对她的触碰那幺抗拒,现在反而紧紧挨着她,说什幺做什幺。
她扶着他在巴士站台坐下,用纸巾帮他擦干净手上衣服上的脏东西。他乖乖伸出手,掌心还擦破了皮出了血,她不禁又想起刚才华丽的扑街,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沈干林注意到,逐渐红温:“……笑够了吗?”
李天沂深呼吸,强制止笑:“你手受伤了,要回去处理一下吗?”
“……不用,就一点小伤。”他的语气很僵硬,任由她拉着他的手擦拭。
“还有你的手机……屏幕碎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摔坏。嗯……需要我帮你打车吗?”
“……”
“你家的地址是什幺,我帮你打车。”
“……”
“你不说话我就走了哦?”
她作势就要离开,刚刚还完全没有反应的男人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痛……”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头略显凌乱狼狈的黑发底下是红得滴血的耳朵和脸颊。
“我的腿……好痛。”
好家伙,不早说!?
沈干林拄着拐来坐着轮椅出去,医生说他本来快好的腿又裂开了,一定要注意休养不然会留下后遗症,把她当作家属叮嘱了一番。
strong哥最终的归宿果然还是轮椅,也怪自己太好心,莫名其妙成了帮他推轮椅的人。
在医院花的时间太多,李天沂收到了陈泠风下班发来的信息,等会儿过来接她回家。不过这儿还有个大麻烦在。
“你有朋友吗?让你朋友带你回去吧?”
他眼睛都没擡一下,冷淡道:“……没有,不熟。”
“那家里人?”
“我一个人住。”
“认识的人……”
男人终于擡头,盯着她:“你。”
果然是个麻烦的男人。
李天沂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打开打车软件:“说地址,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不管你了。”
“金盛小区。”
她快速输入地址,下单。在等车期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但能感觉到身旁若有似无的视线,半晌,他道了声谢:“谢谢。”
虽然是个死装哥,但至少还会说谢谢,勉强让她拉回了一点印象分。
“但我还是认为你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打胎……不好。”
好,这一点印象分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