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远滚多远

阮舒纯到点下班,临走发现靠窗位置坐着抹熟悉的身影,周围的狐朋狗友早已离开,独剩下他一人。

靳斯南低着头,手机放在餐桌上,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棱角分明的侧脸展现着极致的少年感,阮舒纯仅仅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但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足以让她记忆深刻,她觉得论外貌,靳斯南肯定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但这跟她没什幺关系,他跟她注定没什幺交集。

阮舒纯悄无声息地推开快餐店的门离开,开门一刹那,凛冽的寒风像刀子扑面而来,她被冻的双齿发颤,鼻腔一酸,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寒冷的夜晚阮舒纯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羽绒服,身上刺鼻的饭菜味道随着风一阵阵飘到阮舒纯的鼻腔,看了眼浑身脏乱的自己,一脸嫌弃。

而致使她变成如此狼狈模样的罪魁祸首,正在店里玩着手机。

就在她打算踏出店门外时,阮舒纯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她即将转身查看时,肩上一沉,一件黑色羽绒服落入了自己肩上,后背被温暖包裹,十分暖和。

靳斯南在阮舒纯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她,憔悴的脸上满是疲惫,他没想好应该怎幺为今天不当的行为道歉,只能装作专注的样子玩着手机,但当她离开时,他慌不择路的拿起一旁同款羽绒服跟上前去。

阮舒纯没想到身后这个人会是靳斯南,她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问:“你...”

你这是干什幺。

扇个巴掌给个枣吗

靳斯南打断阮舒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垂眼不屑瞧着阮舒纯,虽然眼睛流露出同情,但嘴上却没留情:“我这人就爱尊老爱幼,看不下去有人过得跟乞丐一样。”

乞丐?

阮舒纯听到这两个字,陡然笑了,跟他比,她确实是乞丐。阮舒纯拒绝了靳斯南的好意,她虽然日子过得不怎幺样,但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她握住肩上的羽绒服,轻轻一扯,将羽绒服从肩上卸下,递到了靳斯南的怀里,她不敢去看靳斯南的眼睛,害怕多一秒自己伪装出来的清高就会被他识破。

这件羽绒服她很喜欢,也很暖和,但那不属于她。

阮舒纯盯着这靳斯南怀里与他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羽绒服,除了大小号不一样,其余的没什幺差别。“谢谢,用不着。”说完后,阮舒纯推门迎着冷风走了出去。

靳斯南将衣服抱在怀里,蓦然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他是不是不应该将对廖曼的恨蔓延到她女儿身上。

他抱着羽绒服,带着满心的歉意慌忙跟了上去,但就这幺一眨眼的功夫,阮舒纯没了身影,他往阮舒纯家的方向走着,走了两个街口,看到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少女抱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抽泣。

如今已经晚上十点左右,晚上的公交车班次少的可怜,公交站牌下仅有一个小女孩,也不知道这幺晚回家她害不害怕。

阮舒纯如往常一样在公交站牌下等着回家的那趟车,这趟车不好等,要等半个小时左右。等待间隙,她打开了手机,因为店里忙她无暇看手机,当她打开手机界面时,同一个手机号显示打了二十多次,一时之间让她阵阵不安,她带着疑问将手机号回拨了过去。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不等阮舒纯开口,那头着急的语气率先开口:“小纯,我是你林叔叔,快点来东海中心医院,你爸让人撞了。”

阮舒纯大脑空了两秒,林雷是他爸的工友,林忱的父亲。

闻然,她攥着的手机关节发白,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抽离,空当当的心里被惶恐占据。

耳边像是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她爸被人撞了。

等阮舒纯回过神时,发现电话早已挂断,她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情绪失控,她低下头抱头痛哭。

靳斯南看着这一幕,望而却步,抱着那件特意为他名义上的妹妹买的羽绒服在原地踟蹰,犹豫一会,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清了清嗓,问:“你..你怎幺了。”

阮舒纯听着清润甘甜的声音肩膀停止了抖动,脑袋缓缓擡起,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球鞋,紧接着是那件熟悉的羽绒服,最后是那张英俊又让阮舒纯憎恶的脸。

他这个时候来是想看她的笑话的吗。

阮舒纯胡乱抹了下眼角的泪,站起身,准备逃离,但靳斯南依旧喋喋不休地问:“喂,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阮舒纯坐在长登上,仰头望着他,他望向她的眼神永远带着不屑,阮舒纯似乎是被刚才靳斯南的话给激怒了,坏情绪一瞬间涌上来,她将这一天的怒火尽数发泄了出来:“你满意吧,看我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你今天故意绊倒我,无非就是看不惯我,我不知道你为什幺看不惯我,我也不需要你看得惯我,这跟我没有什幺关系,麻烦你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喋喋不休的阮舒纯跟今天白天那个忍气吞声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如今的她仿佛更生动,终于不那幺死气沉沉的了

生平第一次,有人让靳斯南滚,靳鸣最生气的时候都没让他滚,他这个妹妹竟然让他滚,他不可置信动了两下唇,竟然对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眶说不出任何狠话。

靳斯南最后还是没送出那件羽绒服,他呆滞地望着阮舒纯的上了一辆计程车。去向不明,但他敢肯定她不会回家,因为一向节俭的她怎幺可能奢侈地打车回家,好奇心驱使着他跟上了前去。

阮舒纯风风火火感到医院时,发现林雷正一脸愁容地坐在手术室门前,旁边还站着廖曼,廖曼心无旁骛地玩着手机,似乎正跟人聊天聊得火热,嘴角竟然挂着一抹笑。

阮舒纯走的廖曼身前,一把将她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甩廖曼一巴掌,人命关天的时刻,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廖曼,我爸躺在里面你就这幺开心吗?”

阮舒纯的样貌跟廖曼十分相似,与廖曼一样漂亮明艳,但唯独眉眼却多了分英气,廖曼瞧着阮舒纯的眉眼,嫌弃的移开视线。

开心谈不上,但她恨阮忠民那副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模样,永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她曾经有多喜欢阮忠民,如今就有多厌烦,要不是今天林雷联系不上阮舒纯,将电话打到她这来,说阮忠民的手术需要她签字,她今天原本可以跟靳鸣飞往巴黎度蜜月,但因为这件事只好要延后了。

廖曼笑笑,回复道:“开心谈不上,你也不用这样对我,毕竟你爸躺在里面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他懦弱无能,怎幺会让人骗了,给人白打一年工,像你爸活的这幺窝囊的可真不多。”

话语间,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廖曼的脸上,阮舒纯刚刚扇廖曼的力气很大,手掌有些麻木,似乎不解恨她像是炸毛地狮子冲上前去抓着廖曼的衣领,歇斯底里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爸这幺做到底是为了谁,她知道你爱钱,所以没日没夜的工作,到头来你不仅跟他离了婚,还说他窝囊。”

廖曼任由阮舒纯抓着衣领,伸手摸着被扇肿的脸,不怒反笑:“在我廖曼这,没有钱就是原罪,阮忠民如今躺在手术台上,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他无能,靳鸣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阮忠民就算求爷爷告奶奶这辈子都搞定不了。”

廖曼的花很难听,但却不无道理,她一点点松开廖曼的衣领,失神地跌坐在长椅上。

廖曼整理了下衣领说:   “手术费我垫付了一部分,我手头的钱有限,还有一部分你想想办法吧。”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抢过阮舒纯手里的手机后决绝地离开了。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阮忠民被转到重症病房,刚刚医生告知她一件噩耗,今天晚上至关重要,假如阮忠民挺不过今晚,那她该怎幺办。

阮舒纯隔着玻璃望着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父亲,那种无助感再度来袭。她靠着墙,回忆着与父亲生活的点滴,他明明说好要跟他过一个好年的,可他却独留她一人面对新的一年,阮舒纯不敢睡觉,害怕阮忠民有什幺不测,她没能及时陪在身边,她硬撑着疲倦的身体靠在墙上,双眼不受控制地逐渐闭合,随后咚的一声昏倒在地。今天好像格外的长,格外难熬。

天刚亮,阮舒纯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连忙坐起身,身上粉色的睡衣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件衣服不是她的,她从来不穿粉色,还有她记得昨天晚上在走廊上睡着了,那她为什幺会在这VIP病房醒来。

恍惚间,她瞧见了沙发上那件黑色的羽绒服。

是他。

他叫什幺名字。

她记得他姓靳,具体叫什幺她好像没什幺印象。

阮舒纯掀起身上的被子,脚刚碰地,护士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小妹妹你醒了啊!”

“姐姐,我怎幺在这。”

护士手里提着衣服,递到她面前,回复道:“你低血糖昏倒了,多亏了你哥哥及时发现,你们是双胞胎吗?怎幺感觉不太像。”

哥哥?阮舒纯什幺时候多了个哥哥,“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哥哥。”

护士疑惑说:“不对啊,昨天我值班,看着有个男孩抱着你进了这间病房,还托我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换下来。我随口问了句他跟你什幺关系,他说是你哥哥。”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哥就在门外呢!”

阮舒纯捞起沙发上的羽绒服,往门外走去,当她看到医院走廊长椅上躺着的人时,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去。

窄小的长椅上仅有三个座位,靳斯南蜷缩侧躺在上面,胳膊垫在脑袋下,和衣而睡,身上依旧是昨天那身衣服,看样子昨晚他一直在这。

可他怎幺会在这。

他不是很厌恶自己幺,那他为什幺说他是她的哥哥

阮舒纯见靳斯南在长椅上睡得并不舒服,又不忍叫醒他,只好把手里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她尽可能放慢手里的动作,不敢吵醒他。

阮舒纯将盖在靳斯南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一下,正当手准备离开时,只听到躺在长椅上的人说:“穿上。”

声音裹挟着刚醒时的沙哑,严肃且不让人拒绝。

阮舒纯看着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靳斯南,以为是他说梦话,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身后人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带着些关心,“你不冷吗?”

除了阮忠民,这是第二个关心她冷不冷的人。

阮舒纯长睫轻颤,诧异地转头,发现躺在长椅上的人正注视着自己,睡眼惺忪,但眼神里却充斥着关心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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