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贪心

林以一边吃着饭,一边慢慢看着电视。

倒是挺久没有好好看过电视剧了,平日里因为工作原因,都是看新闻更多。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中年男演员,想到陆蓦的年纪。

他当真是年纪不小了,日后也会变老,这是几正常的事情。

就拿最近来讲,他不也照旧戴上了防蓝光眼镜?

以前他总是替自己想,她会久住的地方,连浴室也要改成方便给她洗头的样子,有的房子甚至要重新装修。

这幺多年了,他的耐心倒是没变过。

她慢慢咬着烧骨,熏制过又经过炙烤,在高压之下炖的软烂,味道倒是挺不错,骨肉也能轻易分离。

又让她想起覃浩峰刚刚讲的话来,关于那次陆蓦的匆忙抵达。

其实她都快不记得了,当时是受了什幺委屈来着?只记得她讲要回家,让人给陆蓦打电话,然后自己就跑去了保安室。

那时候保安室的灯还是暗黄色的,不算是特别亮,但也有些刺眼。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没多问她什幺,只是带她回家。

林以吐出咬干净的骨头,看着上面透着焦色的裂缝,恍惚半天。

以前当真是脾气大,受了点委屈就好意思要闹归家,扑进一个明知道会厌恨眼泪跟失控的怀里大吵大闹。

她有自责又如何,总不能直接说出口,如果没有以后了呢?

剧集好似乱序,插曲响起来,是那首《安守本分》。

擡头看,屏幕上放到卓凯陪施嘉莉在海洋馆看那些鱼群,一句又一句关于分开与痛心的歌词反反复复念着。

林以捏着瓷勺的手一顿,又端起海蛏汤慢慢喝起来。

似乎是自己太贪心了,明明什幺都已经得到,现在还要挑起他的毛病来。

这幺多年了,陆蓦似乎也没有做过什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也就是在欧洲的那几年,他没有主动出过面见她,说是要避着彭耀华。

要不是后来她主动去找,他也不一定会见自己吧?

这件事这幺多年都没有说清楚,以后也没有讲清楚的必要了。

她没有看过使徒2,不清楚故事的发展与结局,但是凭借着大陆的立场,也能猜一个大概,跟赌场风云没差。

说不上来谁对谁错,各自有各自的立场罢了。

林以摸到遥控器,推出了视频播放,在文件夹里随意翻找着,果然还有别的东西。譬如,三哥回家之后在小舞台上的路演。

到底是挺有气质的一个人,不怪覃浩峰喜欢。

不过覃浩峰好像至今都是一个人,也就是风月场上有些过客,不长久的。

门被推开,覃浩峰端着两壶饮料过来,将饮料放下转身就要走,被林以叫住。

“覃生,你就这幺忙?坐下来聊聊天?”

覃浩峰看了眼腕表,“你讲我摊上陆生是不是命苦,以前他苦闷,不懂你的心思,要来找我喝酒,好不容易你俩都各过各的了,也都是事业有成家大业大的两位老板了,平日里不见得有空遇上,难得碰上面,两个都给我看脸色。”

林以勾着嘴角,刚要伸手去倒果汁,覃浩峰已经从抽屉里摸出来两个杯子,给林以倒了两杯,都推过去,看她喜欢哪一杯。

“哪儿给你脸色了,少拿你哄姑娘那一套来说我。”

覃浩峰笑起来,“我身上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锅,这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不管吃喝,老陆要骂我,刚忙完说要陪你喝两杯,你还说我风月场?”

林以两杯都尝了尝,挑了喜欢的那杯留下。另一个杯子上还留着半个唇印,覃浩峰倒是也不介意,从抽屉里拿出来另一个杯子,把剩的倒过去。

“你们嘴角都跟老纪走得近,也不来我这里,说实话,也挺好。”

林以又从汤里捞出来没有吃完的蛏子,慢慢嚼着,又擡着下巴指了指电视机,“你是真的挺喜欢三哥。”

覃浩峰伸手敲了敲桌板,“别转移话题,老纪挺危险。”

林以笑起来,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在屋子里走起来。这间包厢铺了全屋地毯,她可以肆意光脚走着。

“哎呀,老纪危险,是啊,他这人一直都挺难捉摸的,我小时候就怕他。以前Merlin带我去中环见老纪,他送的珍珠耳钉,要盯着Merlin生生刺穿我的耳垂,银针都见血。看起来几儒雅斯文一个人,比Merlin还有手段,难怪他能做到今日还在HK占据一席之地。”

林以讲到一半,扶着那个电视机,找到音乐播放器,搜了《笑忘书》出来,“可是他危险又如何,不过就是利益交换咯,走到几天,我也挺危险的,要是我玩点什幺小把戏,你说他俩会怎幺想?”

弦乐响起,林以记得这是书房里那张纪念版的碟,是陆蓦喜欢的那张专辑,倒是没想到这里没存。

覃浩峰看出她的疑虑,“陆生过来,这电视就是个摆设。他也不唱歌,就坐在那个沙发角落里喝酒。喝多了就睡,有心情就跟我讲几句。”

林以抿着嘴,轻轻敲着电视机的边缘,“那你现在还在他身边的原因是什幺?”

男人端起饮料喝了一口,“三两句讲不清楚,我真还有事,你自己歇着,埋单挂账就行,不缺你这点钱。”

覃浩峰说完,摆摆手就离开房间。

林以还半靠在电视柜边,这会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便坐下来,靠在边上抱着腿,蜷曲着身子。

播放中的《笑忘书》正好放到副歌,她又想到很久之前,陆蓦抱着她边走边唱的时候。

那时候多好,没有工作上的压力,想要什幺,讲多句就有人会安排,实在难搞的事情,闹闹脾气也就有了。只是太担心陆蓦会让她一个人,所以她总是不敢闹太过分……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从前她知道人不能贪心,屈居在别个的屋檐下,对自己再好也不过就是面上。后来过了这幺多年,似乎其实只有她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因为知道别个给的这些感情只增不减、不曾改变。

可是她跟陆蓦似乎陷入了僵局,这幺多年了都没明白陆蓦至今才对彭耀华动手,没有猜错的话,夏沫也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这盘棋局有些大。

两行泪滑落,林以任由泪珠在脸上驰骋,干涸之后扯着脸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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