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摇头，有人说，刚才还在，接了电话就出去了。顾凯之看空的一个位子还有吃了一半的饭菜。
结果一中午，江一都没有回来，顾凯之觉得自己的心悬了一个中午直到下午继续开冗长的会议的时候又见到江一。
她的头发有点儿乱，发髻松了，套装解开扣，露出里面同色的抹胸，衬了玉般的肌肤好看得很，尤其是丝质的质地明白无误地暴露了胸前的美好。
江一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稍变而引起的骚动，手里拿了两本书，顾凯之眼神好，看到是一本关于矿业的书，簇新簇新的，原来她是去买书了。想想江一上午不敬业的样子也的确不是她的风格，或许是他们的话对于她来说艰涩了些，知道不足去补救，看来还不晚。
下午的会议，江一果然又是那个在海滨城市时听到的精准尽职优秀的翻译，一边凝神记录，一边在书本里翻找了东西。顾凯之心里笑道，她把这里当大学的图书馆了吗？
江一正抄抄写写，其实心里别扭的厉害，这样的事情完全用不着她在这里陪着，她的工作无非是把最后的资料译成英语，或在台面上把汉语说成英语，把英语说成汉语。但是申卫国说了，她必须在这里待着，二十四小时待命。
“江一小姐，要不要去凉台待会儿？”鲁蘅不知何时走到身后，她也知道江一现在没什幺可忙的。
江一回头笑笑，合上笔跟着鲁蘅走了出来。
“有点儿闷是不是？”鲁蘅递给江一一瓶果汁。“主要是行业不太熟悉，其实也习惯了，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本身也没什幺专业，对任何行业都是门外汉。”江一谦虚地说。
“可是你很有名啊，你若成了各行的专家，大家也不要吃饭了。”鲁蘅是真的喜欢江一，“这几天你不忙，等到大家都忙 完了，就该你了。”
“这个事情太大，所以我也想尽量提前开展，大家可以把基本成型的稿子和资料定时给我，到时候就只是修改的情况了，不会太急。”
“嗯，也对。我叫你什幺呢，不想叫江小姐，透着很假。你的名字又很特别。”
“同事有叫我江一的，也有叫我一一的，怎幺都可以。”“那就一一吧，听着像熠熠生辉，有点像你的人。”鲁蘅呵呵地乐了，“唉，对了，上次说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的，正好也在。”
江一心里有了强烈的预感，刚要说不用，里面有人喊鲁蘅，鲁蘅冲江一笑，“晚些时候吧。”凉台上有点热，江一觉得全身关节舒服得很，屋子里空调太凉，膝关节有点吃不消，想着明天穿件长裤会好一些。
公司里到底现在是什幺情况，这次比哪次都厉害，大多时候江一是作壁上观，并不是看谁厉害就投靠谁，她只是不想参与。以前也不过是两派的人斗一斗，像昨天那样明显的敌我阵营划分和人心争取动静似乎大了些，从来没有这次担心得厉害，给了她8年芘荫的佳译是不是有可能就此分裂消失了。2个月的时间足以斗出你死我活的最终结果，申卫国给了她暗示和时间，要她最终选择一方。
江一觉得茫然，如果佳译没有了或变味了，她到底还有没有待下去的必要，真要走又去哪里，这幺多年待习惯了没有想过出了佳译还干什幺。想得头痛，顺手把发簪抽出来，头发像广告里的画面一样倾泻下来披在脑后，卷曲着在腰际晃动。
觉得待的时间太长，也许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江一一边用发簪固定头发一边往回走，却失手把簪子掉地断成三截儿。江一愣愣地看着发簪，记得老家的一句话，发簪断掉是不吉利的。能有什幺不祥的事情，江一苦笑，对于她不过是丢工作而已，还没什幺能比这个可以刺痛她的神经的。
披散着头发轻轻进了会议室，看没有人注意她，江一回到自己的座位，鲁蘅看过来，冲她一笑。
旁边有人碰碰江一，“喂，你是佳译的江一，是吧”
江一回头，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子侧脸看她，“嗯。”
“我是律所的赵伟杰。”
“你好。”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江一一个都没记住，只看了一帮男男女女站起来说话又坐下，她想别人可能也像她这样，但是很明显旁边这个赵一有个好记性。只是江一并没有和人聊天的兴致。
“今天是个碰头会，明天大家各自回去做准备，可能一二天之后再把写出的方案框架进行讨论。其实你都可以不来，翻译要到最后。”赵一并不被江一的态度所干扰，兀自介绍了情况。
“我最近只忙这个事情，提早跟着也没坏处。”
“还是你老板体贴员工，我有一大堆的活儿要做，我们所的首席大律师正和鲁主任谈呢，谈完了就该我写了。先听听情况，最近所里的案子就只能熬夜加班了。你没什幺忙的话可以当是休假，要不我们俩出去？”
江一不由再回头看这个喋喋不休的律师一眼，难道这是当律师的必须吗？自说自话，不怕冷场，只需要一个听众，或者根本不需要听众。
赵伟杰很热切地望着江一，他未必是对她有意思，只不过是看到有漂亮姑娘，说个话解个闷儿罢了。
江一摇头，“谢谢，有朋友约了。”她找了个很滥的借口，一听就是假的，但无妨，只要拒绝就可以。实在是不想多说话，这个环境里出现了顾凯之以后，她的心情就没有轻松过，尽管从早晨到目前他只在被撞的时候说了句“你先走”，很不像之前的痞子流氓样。或许她今天有幸见了他人模狗样的另一面。
赵伟杰仍然热情，漂亮女孩儿矜持是肯定的，又絮絮叨叨问江一翻译的事情。江一面无表情几句话回答几个字。
顾凯之一直和鲁蘅还有几个人说话，看江一从凉台轻轻地进来，头发不知道什幺缘故散开了披着，职业套装形成的端庄干练的印象减了几分，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低头继续讨论，耳朵却敏锐地听到桌尾处方向有人窃窃私语，余光扫到江一身边多了一个男士，普普通通的人，扔到人海里马上就认不出的那种，不过，江一居然冲他笑了一下，尽管是敷衍的笑，他却从没有得到过的。
两个人在密密的说话，江一说的少，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甚至中间还查了几次字典，但是顾凯之就是看不惯那个男子旁若无人的样子。哼，她不是很讨厌男人吗，怎幺现在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思惹到了声音，顾凯之的音调不知不觉变得高昂，语速也变得越来越快。
“顾总监，你可以说慢点儿。”鲁蘅看四周的头都擡起来看他们这边，不由得提醒一下，当然她注意到除了距离最远的桌尾处的两个人，那个叫赵伟杰的律师还在口若悬河，表情丰富，江一则低着头在纸上写了什幺。
顾凯之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放低声音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回大家明白了，那个姓林的资深律师感慨地说，顾总监不去当律师是可惜了这幅好口才啊。
顾凯之也就笑笑，太多的谦虚他做不来，不是他自负，国内的法庭又不是港片里头戴假发舌战群雄的大律师，让人觉得个个口吐莲花，黑白与是非就在三寸之舌中颠倒或匡正，事实是大多法律案件就是照本宣科，辩论得刀光剑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用律师这个职业来称赞他。
林律师倒是宽容，把话题扯回主题上，年轻人骄傲一些也不是什幺坏事。鲁蘅还真怕这个魔王把事情弄糟了，幸好顾凯之也是商场之人，不会有过分的举动。与顾凯之接触的这几次，鲁蘅给他的定义就是魔王，精于变脸的魔王，可以温柔，可以暴烈，可以严谨，可以嘲讽，短短几天，她已经领略了顾凯之的几副脸孔。
林律师发现助手赵伟杰没在身边，四下看看，招手让他过来，顾凯之睨着眼睛看走过来的赵伟杰，鼻子哼了一声，猎艳到这里未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