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尔值日结束后,拿起放在课桌上的校服,搭在手臂上,锁好教室门,迈步走出了教学楼。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车,榆尔不认识车的牌子,但从还逗留着不少学生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挺贵的。
车窗缓缓下落,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碎发下的双眼是漫不经心的慵懒,瞳色漆黑。
垂着的黑睫下闪烁着隐藏的情绪
榆尔感觉那双眼在看她。
引擎发动,榆尔捏了捏洗的发白的校服衣角,没有停留,而是擡起脚继续朝出租屋走去。
离居民楼还有条街的距离,榆尔看见房东急匆匆的的跑了过来。
榆尔第一次见这个女人露出慌乱的神情。
红头发女人拦住了榆尔,语气急切:“榆尔,你最近没得罪什幺人吧?”
榆尔摇头。
居民楼所在的那条街上,停了十几辆跟刚才校门口停着的一模一样的黑车。
榆尔和房东一起走到居民楼下,平时爱坐在楼底闲聊的租户们今天一个身影也没有。
红头发女人杵了榆尔一下,努嘴让她朝二楼看。
楼道里站了一排排黑衣保镖,布料下的腱子肉都快溢出来了。
乍眼一看,还以为催债的来了。
可惜她未成年,借不了贷
“榆尔,别是惹上什幺事了?”
榆尔再次摇头:“不会的。”
红头发女人还是不放心:“这样,我在门口侯着。真要有事你喊我。”
“谢谢啊,姨。”
红头发女人摆摆手:“有啥好谢谢的,你这孩子。”
榆尔一步步走上二楼。
那群黑衣保镖自动为她让出了条路。
一提着公文包的光头男人走了过来:“榆小姐好,我是傅先生的私人律师。”
榆尔思索了片刻,她不认识什幺傅先生。
她没理这人,自顾自的越过他,那男人跟在她身后,“傅先生是您父亲。”
榆尔停下了脚步,倒是把光头吓一跳。
女孩眼神跟看死人一样看他,没什幺表情。
光头咽了口唾液,他肯定,榆尔就是傅家的血脉,他都不用拿出警局给的证明,这眼神,也就傅家那几个做的出来。
钥匙插进锁孔
榆尔语气平淡:“进来说吧。”
十几平米的客厅里,只有一窄小的沙发。容纳超不过一个人。
“半年前,傅先生委托我寻找他遗失在外的孩子。”
榆尔安静听着
“经过警方追踪,DNA对比,最终确定了你是傅先生的亲生女儿。”
光头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递给榆尔。
榆尔垂眸看着白纸黑字,耳边传来光头恭敬的声音“傅总,我已经向榆小姐大概解释过了。”
榆尔手往下放了放,门外走进了个神色淡漠的男人。
光头男人哈腰:“那我就先出去了,您和榆小姐慢慢聊。”
男人黑色衬衫上端的扣子散开。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青筋虬结。
傅修衍开口道:“你好,榆尔。”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傅修衍慢斯条理:“三个月前,我父亲突然晕厥,在icu抢救了一整晚,他醒来告诉我,他在外面还有个女儿。”
傅修衍也是在那天知道,他的父亲已经背着他们一家子开始找人了
男人语气平淡,好像是再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我尊重他的意见。”
傅修衍的嗓音低哑:“我来这,是想带你回北京。”
“做傅家的女儿,傅家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榆尔盯着男人手腕上的表,她想,这句话没错。
她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牌子。叫劳什幺来着,要好几位数。
“你可以好好考虑,跟不跟我走。”
“你放心,不会强迫你,一切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傅修衍走了过来,投射的阴影笼罩着她
“你可以拒绝我。”
男人的身量很高,跟她说话时是低着头说的。
......
榆尔怯怯地开口:“那个...我可以先提个要求吗?”
“你说。”
“能给我三百块钱吗?我想先交个房租。”
傅修衍轻笑了下,“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威猛的保镖提着个金属箱子出现。
一箱子的百元大钞放在了茶几上。
“两个小时。”
榆尔声线有些颤抖:“给我两个小时,我会考虑好的。”
傅修衍点头:“好,两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男人走了,榆尔没看那箱子钱。
她从卧室床底翻出榆兰倩的遗照。
榆尔瘫坐在地上,抱着相框
“榆兰倩”
榆尔嘴里念着她妈的名字。
“私生女...
榆尔声音有些不稳。
“榆兰倩,我原来是私生女啊...”
榆尔哭了,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哭的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哭完了笑,笑完了接着哭。
榆尔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上次这幺不要命的哭,还是榆兰倩离开的那天早上。
榆尔刷牙洗脸,一切如常。
直到看见桌上的榆兰倩留下的信,还有饭菜。
有荤有素,还有一只烤鸭。
榆尔大哭一场,混着泪水吃完了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饭菜。
那是她这幺多年最后一次正常吃饭,她也原以为是最后一次为榆兰倩哭。
榆尔的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相框上,晕开了榆兰倩的五官。
她快要看不清榆兰倩的脸了。
等到榆尔收拾好情绪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榆尔从箱子里拿了一沓红票子,去敲房东的门。
红头发女人穿着睡衣,让榆尔进来。
她点了根烟,烟雾缭绕,“榆尔,抽根烟,别介意。”
“有个光头给我提了一箱子钱。”
榆尔知道,那是下午的光头律师。
女人吐出口烟圈:“我没要。”
她从榆尔手中抽出三张红票子。
“钱我收了,你欠的三个月房租还清了”
烟丝在空气中燃烧着。
“榆尔,我收租快二十年了,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租户。”
女人摸了摸榆尔的脸
“日子到哪都不好过,走了之后,忘掉这得了。”
傅修衍来找榆尔的时候,二楼所有租户的门紧闭,只有榆尔的房门是开着的。
榆尔背着个包,乖巧的站在门口,冲着他笑
“我想好了 ”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