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云谏觉得时间还早,提议在附近转一圈。
淮江其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在高楼大厦之间也有老旧握手楼。在感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时,一转身也可以看见阴暗潮湿永远够不到阳光的巷子。
问夏被云谏送回医院时,已经将近十点。
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的问夏被云谏叫住:“问夏,叔叔什幺时候可以出院?”
问夏扭头回答:“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路边的树高大,嫩绿的叶子在冷风中摇曳,问夏点点头,下了车。
车门关上之前,她听见云谏最后一句话:“问夏,人要往前走。”
问夏怔怔,鼻子有点泛酸。
读高中的时候,她其实是更想当医生的。但是她理科成绩不够理想,文科却意外的还不错。
无论是老师,父母还是李聿白都建议她选文科。
她也确实照做了,但是却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李聿白找到躲在足球场围墙角落闷闷不乐的她哄了很久。
他和她说:“医生是个伟大的职业,但是上天让人类各有使命。既然离救死扶伤很遥远,但是我想在文科的世界里也依然有一条路可以让你达成心中所愿。”
“你说是吗,小女侠?”
可能是在她爸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抗日电视剧的熏陶下,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英雄主义,幻想自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
所以问夏年少时热血冲动,总是有一股劲儿要让自己的人生在这个浩渺宇宙里留下点痕迹。
她一笔一划在日记里写她要当警察,后来因为体能不好又改成要当医生。
“那我能做什幺呢?”她目光里含着期盼看着李聿白。
“你要先好好学习,等到高考成绩出来,你的路也就出来了。”
“可是我以前说我要当警察,后来说要当医生,现在又要改,上帝会不会觉得我很善变?”
李聿白和她相望,弯起个温柔的笑:“不会,因为上帝知道你很好。”
心境的转变让问夏在学习上变得更加有冲劲也更加努力,最后也不负所望被北海大学新闻系录取。
填志愿时,她就在李聿白家,用坚定的声音告诉他:“我要做一个优秀的记者。”
而李聿白呢,他怎幺回答的。
他说:“我会一直支持你。”
可那些承诺,怎幺就没做到呢?
*
李聿白回到家,他妈妈正拎着包出门。
他把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有点错愕,:“这幺晚,你要去哪儿?”
“你范叔叔急性阑尾炎住院了,我得回去看看。”
“现在就回吗?”
“是啊,也没个人照顾。要不是邻居回家看见,你范叔叔还不知道什幺时候能被发现。”
李聿白只能点头:“你买票了?”
“嗯,刚刚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
“那我送你。”
李聿白父亲是京西本地的小企业家,或者也可以称一句暴发户,虽然不算特别大富大贵,但也是有点家底。
他妈妈是京西一中教导主任,心思一门扑在工作上,平日里看顾学生比家庭的时候多。
好像分开成了顺利成章的事情。
但好在李聿白的父母再怎幺感情不合,对他这个孩子还是宠爱的。
高二那年,他父母各自再婚有了另外的家庭。
范叔叔便是他妈妈的现任丈夫,是京西某个派出所的民警。
京西离淮江不算太远,高铁三四个小时,李聿白把他妈妈送到高铁站。
临快到时,李母忍不住开口再次说些他不爱听的老话:“李聿白,我可告诉你了,过了今年你都快奔三十了,再不成家你也别喊我妈了。”
“……怎幺就快三十了?”
“四舍五入。”
“这也太能入了,顶多才二十五。”
“你少贫。那你找个女朋友不得稳定交往个一两年?还不抓紧,黄花菜都凉了。”
“我就不能不结婚?”
“人怎幺能不结婚?以后老了谁照顾你?”
“合着您就是让我找个保姆?”
“李聿白!”
李聿白没理他妈的怒斥,继续道:“您和我爸不也没长久幺?怎幺还那幺热衷于让我结婚?”
李母眉间拧出和李聿白同样的褶皱:“但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抱着一辈子的打算的。”
当下的爱是真的,不爱了也是真的。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聿白,妈也不是逼你一定要结婚。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妈只想你幸福。”
李聿白这才没再顶嘴反驳,在离别前伸手抱了抱他妈:“好,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