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

江一捂着嘴大大打一个哈欠,昨天洗澡晚,头发好长时间没有干就腻在沙发上看书逗猫,估计是大雨浇得透,居然不小心过了困,有意上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一点。

窗外有阳光一柱射进来,江一坐在那里束着简单的马尾,伸长一只手臂抻着身体,一只手遮挡了张得大大的嘴巴,挺胸凹腰,姿态写意,极是美不胜收。

顾凯之和鲁蘅进了会议室刚好看到江一打哈欠的样子,心里一跳,想起猫儿,慵懒独傲,神秘性感。

想是百无聊赖,顾凯之起初纳闷儿为什幺顾许幻也早早跟着进了谈判团队   按理这个时间也没有必要全天候待在这里。偶尔跟鲁蘅闲聊,鲁蘅也不知道,只是说佳译国际的申董事长执意要去翻译随行,并诚意地保证佳译会全力支持岳中的此次国际并购,搞得郑主任和鲁蘅倒不好说什幺了。

事情并不难打听,申卫国和张柏树的明争暗斗已经路人皆知。看来江一的处境并不很好,作为佳译的首席翻译她并不具备影响局势的能力,但她的选择也足以带动一批人,或者说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招牌,一个从业执照而已。很好用的执照。

但是江一似乎并不关心身后的这场戮战,反而像度假一样在酒店扎了营,她是知道自己的价值坐山观虎斗,然后选择胜出的一方,还是压根儿就没看上佳译准备另攀高枝儿,结网而去。顾凯之不相信江一不为自己打算,生活不外蝇营狗苟,为前途和自己的利益弃暗投明或背信弃义都不是不可取的,何况她即使这样做也是自保的手段而已,本无可厚非。

但是她偏偏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心神不宁,难道是胜券在握,端的是城府很深。

“一一,中午一起吃饭?”鲁蘅走过去轻快地拍江一的肩膀。

“好。”江一偏脸笑。

“一一,你的头发真好,很黑,长卷发又自然又飘逸,很有星味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鲁蘅坐在江一的对面看她的头发忍不住称赞。

江一笑道,“我还羡慕你的直发呢,我的头发有点儿自来卷,不好打理,图省事儿,烫一下就会好很多,我就从来没有梳过直发,从小到大就顶着这头卷发。”   说到最后语气里有了自怨自艾的意思。

鲁蘅听江一的话笑到直打跌,似乎都能想到一个小姑娘揪着满头的卷发表情无奈又痛恨的样子。

正笑着看对面顾凯之端了食盘走过来,冲着他打招呼,“咳,这边!”

其实顾凯之早已看到江一和鲁蘅坐在那里,人不是很多,她俩又都长得漂亮,很惹眼。端了盘子走过去顺势做到鲁蘅旁边的空座,眼睛状似无意地看江一一眼,然后回头看鲁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口说,“吃饭还笑得厉害,你也不怕呛住。”

鲁蘅喝一口果汁才说,“是一一讲笑话嘛。”说完还是禁不住乐,她本来就是个笑点很低的人。顾凯之这才正眼看了江一,“不知道顾小姐还会讲笑话。”

江一倒不知怎幺接话了,她本来是没有讲的,鲁蘅笑到这种程度她还真是羡慕,她的快乐多简单啊,不像她生命的一半去承担来自各个源处的痛苦。

“咳呀,不是那样的,她说她从小就没有梳过直发,很好笑吧。”

这回顾凯之也不得不佩服鲁蘅,转脸看她,“很好笑?这个?”

擦擦眼泪,鲁蘅好不容易止住笑,“哎呀,你们俩个太没想像力,不是这句话好笑,你要想一个小女孩的表情,就像《夜访吸血鬼》里的吸血鬼小女孩,痛恨自己的头发剪了之后第二天仍然是那个发型,当然这个是惨了点儿。”顾凯之和江一头一次意见统一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埋头吃东西,鲁蘅犹自边喝果汁边乐,“顾凯之你看一一的头发真的很好。”

顾凯之擡起头认真地看江一,头发很黑,很密,微卷,发质很好,每一根头发都柔韧乌亮,马尾垂到侧面,配着皎洁的肤色和精致的五官,让人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漂亮女人。如果硬是要回忆他还能记起江一的头发洒在他身上带来的又痒又挠心的感觉。

顾凯之肆无忌惮的目光让江一心生不快和警觉,但又碍着鲁蘅的面子不能发作,握着勺子的手指不禁攥得紧。她虽然没有擡头仍能感觉到顾凯之目光形成的气势,有猎豹的气息,也有毒蛇的暧昧。

可是这目光偏偏不走,目光的主人还和鲁蘅进行讨论发表意见,“是不错,如果是直发会更好,像鲁小姐这样的。”

江一听到顾凯之的评价心里针刺得难受,这头头发是唯一传自那个叫母亲的女人的东西,是那一句临终前的话让她把齐耳的短发留到这幺长,是对母亲可怜人生的祭悼和自己对稍纵即逝母爱的追思。

“长发的妹妹会更好看。”她散着一把长可及腰的枯发躺在光线微暗的小屋用世界上最温柔母亲的口气说。

顾凯之说不好,这是对她某种情感上的侮辱。他想拍鲁蘅的马屁也用不着这样贬低别人。

“我觉得很好,一一这样的发型跟她的气质多搭啊,正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鲁蘅已经看出江一脸上的不豫,心里想顾凯之太失礼仪了,怎幺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这话,还把自己扯进去,赶忙找话往回凿补。

鲁蘅还来不及再多说什幺,江一已经站起来,“鲁蘅,我吃饱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鲁蘅只能回头瞪顾凯之一眼,恨铁不成钢,跟着江一一起出了饭厅。顾凯之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厅处,然后轻笑,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总要别人赞美却受不了任何打击,浅薄庸俗得很。

“一一,我想顾凯之不是那个意思,嗨,再说每个人的喜好又不一样,他说的不好也未必就对,起码我就认为好,估计那个赵一也是这幺个想法。”鲁蘅想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实在不好。

“你多想了,我并不是因为他说不好才走,只是刚好吃饱了而已,人又不熟,哪有那幺多话题。”江一掠掠耳边的头发,冲鲁蘅一笑。

鲁蘅看江一也并不是很在意,心里放心一些,“你这几天大可不必来,有事情我会打电话找你,那天申董坚持,我也不好说什幺,如果公司也不便回去,你就权当放假。”

“食君俸禄就应该忠君之事,我都答应了,怎幺好这样。”江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其实是她每天都要想好几遍的问题,却始终不得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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